弧形的阶梯教室是大学生们难忘的记忆，长桌之间分割出固定间距的过道，学生之间隔着一个单肩包和一瓶水的距离，余光看向课题内容，主视角聚焦于手机屏幕。

银白色头发的老人左手揣着口袋，单手持教科书漫步在桌椅间分出的过道上，笔挺的黑色西装承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右眼上挂着一枚充满学术气息的单片眼镜。

如果这是普通的学校，不对，哪怕这是卡塞尔学院，如果这个老师换做其他人，估计此时的学生们都未必会选择将手机放进书包。

纸笔沙沙的声音是笔记本与黑色水性笔的碰撞，在外界被评价为天才的学生们此刻低垂着头，或许是尊敬，或许是畏惧地怀抱着灵魂中的震颤，拒绝和台上的那位老人交换视线。

不需要很多理由，只因为那个老人的名字——

希尔伯特·让·昂热，《龙族家族谱系学》的任课老师，同时也是这所屠龙学院最饱受推崇与敬仰的现任校长。

虽然卡塞尔学院的教师很优秀，但是并不算多，至少说到龙族系谱学人们只能够想到昂热。

“我和你们说过，教皇利奥一世、元老院首席议员阿维努斯和禁卫军统领特里杰久斯，他们都是屠龙家族的后裔，手中不仅掌管着繁荣的西罗马，更是在炼金、龙文、言灵学上有着极高的造诣。”昂热说：“他们是考试的重点，如果你们想要通过期末考试，那么我认为这会是你们特别注意的对象。”

“但是——”昂热顿了顿。

“所谓的及格，是一种标准。如果你们想要成为那种，进入了大学之后浑浑噩噩，每天想着泡女孩却不敢付出行动，明明来之前很期待社团和学生会，但听说要面试就打退堂鼓，即便最后去了社团和组织部也进入一年就退部，大学上课从来不听讲，即便听了也无法持续太久，一次低头一次抬头就看不懂老师说的内容转头去问刚才一起玩手机的同学，最终期末考试前几个星期开始学习，开始疯狂问学长要上一届考试原题的大学生，那或许可以。”

昂热的语速很快，说的是并非母语的中文，但却流畅地让人以为这个老头从小就在上海生活，掌握了一手标准的普通话。

“但——如果你们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就要学会不是‘达到标准’而是‘超越标准’。”

昂热校长两根指头微微压下教科书，颇有深意地说。

“你们是终将要超越我这个老古董的新鲜血液，我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在上课打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需要对你们进行深恶痛绝的抽样调查——随机，随时。”

“比如说，当你们看到教科书上的言灵具体构成原理上闪烁其词的时候，你们就要有来麻烦我的勇气，相信我，这只会成为你们的加分项。”

昂热心想，虽然，整个卡塞尔学院敢对教科书提意见的大胆狂徒，十年来自己也就只见过两个而已。

一个是今年才入学的藤丸立香，在还没入学的时候就开始对学校的教授们进行骚扰了，实在是个没有脸皮的小怪物。

而另一个……则是那个如今在学校里被风纪委员视作头疼娃子的意大利小公子。

心里想着那位多少给了自己一点安慰的优秀学生，昂热下意识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连准备好的教案都变得温和了起来，他抬手，问出了简单的题目。

“那么，有人可以来回答我——根据约尔丹尼斯及普利斯库斯的著作记载，人们普遍认为阿提拉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让我看看，嗯……就决定是你吧——”

昂热抬起头，展露笑颜。

“明非，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那一瞬间，整个大一教室迎来了死寂。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整个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环形阶梯教室的每个桌子最多可以容纳四个学生一字排开，而在整个教室，正中央的最后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

白色头发的俄罗斯公主，冷淡的黑发美少年，对着窗外的红松鼠聚焦的橘发少女。

以及……闭着眼睛抱胸冥想，看上去颇有实力的中国少年。

他们当然知道，那是卡塞尔f4……哦不对，那是卡塞尔的四位s级新生。

同为大一，卡塞尔的08届学生几乎被这四个人掩盖了全部光芒，作为刚进入卡塞尔，还没有被世俗磨平棱角的学生们来说，自然是不服气的。

但是，他们也十分谨慎地观察着那四个人的动向，有关于四人的资料早就被曝光在了守夜人社区。

路明非，17岁，卡塞尔学院罕见的未成年，中国普通少年，借宿于亲戚家中，父母情况不明。从小就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无论是相貌，成绩，还是身体能力都非常平均偏低。

但是，人们并没有这么简单地就开始看不起他。

因为，实际上来说，那后排的四个人依旧是坐在了一起，如果连藤丸立香和楚子航那种履历都认可了路明非的地位，那么想必这个人也差不到哪去。

卡塞尔的学生连夜学习了中国盛行的都市小说大集锦，明白了这是在干什么。

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隐藏自己十七年？

何其恐怖的城府！

此子恐怖如斯！

绝品の邪少？！

众人将视线聚焦于少年，甚至有人将手机的人脸摄像头悄悄对准了后排，似乎是打算录制什么。

在众人的期待下——

少年睁开了眼睛。

明眸善睐，神采奕奕，本来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速度之快让人咂舌，仿佛受惊的狮子。

高级皮层本来处于快速眼动睡眠状态，却仿佛被按下发射键的印度火箭般弹射消散。

刹那间，红芒爆破。

ipRGC带动的信息流传输至中枢视交叉上核SCN，促使少年从转向清醒。视交叉上核中，节律基因周期性的转录翻译合成蛋白再降解！

神经元活动减弱，腺苷的回收多于释放，细胞外腺苷浓度降低！

食欲肽orexin猛然合成，丘脑中的促清醒神经元PVT爆发出全盛的状态，皮质脊髓束得到解放，下行抑制核团完美发挥作用！

一切的细胞反应，只发生了短短的0.33秒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