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还有点心气的人，就不会干等着被打，也不会不感到愤怒。

不过塔露拉很克制，也没有立刻让自己的愤怒吞噬自己，而是冷着脸冰冷的盯着脸上带着不满和愤怒坐在自己身上的塔莉娜，另一只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吐出一颗碎牙声音低沉带着怒火的质问道：“你到底发什么病，塔莉娜？！直接对我动手，还问我是否清醒，你怕是失心疯了吧？！”“而且别忘了导师的朋友还在这里，你让人家怎么看你和我？我们好歹也代表着导师的脸面啊！”但还没等塔露拉继续发作，塔莉娜就直接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激动的反驳道：“我发疯？！你个蠢龙说什么胡话？而且还导师的脸面，你配吗？配的话，那导师的脸面早就被你丢光了！你看看你究竟*乌萨斯粗口的干了什么事！！！”“整合运动成什么样了？你改革了些什么？围困学生？屠杀民众？！你还敢在这里继续给我提导师的脸面问题？！”“早就被你给败光了！！！！”一连串的话语和事实直接让原本气势占上风的塔露拉落了下风，就连原本冷漠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躲闪，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想要反驳，但最后话还是停在了自己的口中。

毕竟塔莉娜说的对，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到，整合运动已经变得和一个恐怖组织没有什么区别，尽管自己尽可能的改变一切，但是底层的风气和一贯的仇恨却不是那些纲领和规矩所能束缚的。

自己同意卡谢娜的想法继续原本攻打切尔诺伯格的计划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决断，自己明知道应该先改变内部的环境和问题再做打算。

是自己忘记了，卡谢娜在意的从来不是单单一个城市几百万的乌萨斯人的性命，而是整个乌萨斯……自己确实配不上做导师的学生，也不陪提导师的脸面。

被否决，被打也是自己罪有应得吧……原本升腾而起的怒焰瞬间被打散，而后是一时冷静的自我反思和对自身错误的反省。

塔露拉意识到自己确实做错选择和事情了。

哪怕是在获得了那份‘记忆’之后也是如此……“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塔露拉。”

“如果你真的这么打算，那么我对你可太失望了，你觉得你什么都不做而是打算甩锅给别人，真的合适吗？”“呵，也说不定，毕竟你一直被导师偏爱，一路顺风顺水，遇到几次挫折就开始逃避，导师原因信任你，可真是玷污了她的那双眼睛啊……”而看着胯下失去了声音的塔露拉，塔莉娜皱眉，啧了一声后松开了手，从塔露拉的身上站了起来，随后略带歉意的看了埃莉诺拉一眼，随后在埃莉诺拉微笑示意无碍后，语气无比平淡，冷漠的看着塔露拉。

说着甚至像是嫌脏一般，把沾染了塔露拉些许口水和血渍的黑手套小心的脱下丢到了塔露拉的脸上，语气和动作上的轻蔑到了极致。

但塔莉娜这么做真的是在羞辱塔露拉吗？其实最后的那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也揭晓了最后的结果。

“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导师，塔莉娜……”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在躺在地面的塔露拉口中传出。

塔莉娜闻言，冷漠的反问：“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么狼狈啊，塔露拉，甚至不敢反驳，反抗我，现在的你，难道还有以前的一丁点样子吗？你觉得导师想看到你这幅丧气的样子吗？塔露拉……”诚然，塔莉娜和塔露拉很不对付，但是相比起看到自己这位政敌落魄的样子，塔莉娜更想要的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带着自信和骄傲的塔露拉。

至少那个的塔露拉，不会损自己心爱的索菲亚的脸面。

塔莉娜认识的塔露拉永远是那个自信，理想，迎难而上，能够逢凶化吉战胜自己的斗士，而不是垂头丧气，明明有着偏爱却还自怨自艾的废物！这一顿毒打，是为了让塔露拉清醒，是替导师打的！双手环胸站在塔露拉的身边，看着缓缓起身，拿下脸上手套，擦拭嘴角血迹的塔露拉，塔莉娜没有再把塔露拉打到一次的想法，而是淡然的问道：“想明白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漠，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说一个已经确定的结果一般。

塔莉娜血色的双眸审视着塔露拉的神情和动作，判断塔露拉究竟有没有想明白。

如果想明白了最好，但如果没有，那么就是再次的循环罢了。

塔莉娜会继续毒打塔露拉，知道这个斗士醒来，意识到自己被寄托的希望和自身的愚蠢为止！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导师的脸面，或许是为了乌萨斯的未来？也或许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小鹿……但是无论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塔莉娜只明白一点，那就是塔露拉必须得清醒，并且永远不能再说出那种丧气的话！！！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塔莉娜不介意付出时间和精力。

毕竟要是今天不管，以后一想到导师的偏爱和教导教出了这么一个玩意，自己也在政治上被这么一个玩意给打败，塔莉娜怕是永远别想睡觉了。

而面对塔莉娜的话，塔露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随后看向了自己的手。

在自己的愤怒被塔莉娜的话给掐灭后，塔露拉冷静了一些，但是回想起过往再度审视自身，被过去的回忆影响的塔露拉自然想起了无数悲剧，自己造就的，他人早就的，那些无力抵抗化作了自己梦魇的悲剧。

塔露拉感觉自己累了，或许正是因为那份记忆之中的顺风顺水，畅通无阻导致了塔露拉原本坚强的动摇。

很多事情其实不怕坚持，就是害怕对比。

尤其是再加上这几日来独自处理整合运动内部问题的疲惫，毫无进展的改革，干部的腐化，底层的怨恨，内部的分裂和各种计划的搁置让塔露拉产生了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的想法。

这个想法就像是癌变的器官一般，开始不断的传播致命的‘细胞’，让塔露拉在与记忆之中成功的自己的对比和过往的梦魇之间开始逐渐的怀疑自我。

宛如只身与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之中无可自拔。

明明前方光明之中的自己向着现在的自己挥手发出了邀请，但当塔露拉想要前进的时候，却被过去的黑暗和梦魇紧紧的束缚，无法前进。

灵魂就像是置身在了光暗对峙的空间之中，站在光暗交界之地的塔露拉想要向前拥抱光明之中的大家，但却被身后黑暗之中伸出的腐烂苍白的手臂抓住了脚踝和身体，被那名为‘错误’和‘悲剧’的锁链与倒刺嵌入皮肉，无法动弹，无法前进。

甚至被逐渐拖入深渊，距离光明之中的大家和自己越来越远。

这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就是塔露拉这些日子以来所经受的煎熬。

她与塔莉娜不同，她记忆的苏醒只有短短的十几天时间，终究不是那个历经了磨难，挫折和努力，继承了索菲亚衣钵和联盟的塔露拉。

而是一个被黑蛇侵蚀过内心，放弃了过去的一切，置身于阴影之中却又再度被强行抛到光暗之间，再度进行选择，却又无法选择的少女。

塔露拉的确是那个记忆之中的第二任主席，但是相比起自十多年前就开始接受那份记忆和自身存在的塔莉娜而言，她更像是简短的阅览了另一个自己的一生。

而灵魂处在改变的前沿，处在过去与未来融合交界之处的迷茫之中。

如非如此，其实无论是过去的那个黑蛇，还是未来的那个斗士，其实都不会因为这一点的挫折而被磨难成这幅样子。

不过现在，经过了塔莉娜的一番殴打和毫不留情的话语，塔露拉感受到了塔莉娜心中最直接的那些情感。

或许是因为政敌间的默契，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塔露拉能感受到来自塔莉娜的嫉妒，不满和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塔莉娜的拳头疼吗？很疼，每一拳都感觉像是被内卫撞了一样，但是致命吗？有伤害吗？没有，最狠的那一下打了半天也不过是打落了塔露拉一颗牙齿，属于拳拳到肉，伤害看着夸张，但是仅此而已的程度。

塔莉娜是想要打醒自己，塔露拉明白这一点。

尤其是在对方说出最后的那几段话，并问自己想明白没的时候，让塔露拉更确信这一点。

那么塔露拉被打醒了吗？或许被打醒了，其实塔露拉也不太确定，毕竟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有些丧气的。

但是，至少塔莉娜毒打了那一顿和话疗后，让塔露拉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那就是自己的确没有自怨自艾的资格，更没有放弃一切的资格和选择。

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过往的悲剧，导师的培养和偏爱，整合运动造就的罪孽，切城内的悲剧，感染者的不幸，矛盾与仇恨。

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塔露拉去背负，去负责，去承担，去改变。

而在那之前，自己凭什么去摆脱这一切，凭什么别人去负责呢？那已经不是单纯的逃避了，而是面对责任不愿承担的罪恶。

一切起源于塔露拉，那么一切也应该终结于塔露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