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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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些近乡情怯。

在遇到晚玉之前,他从未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结婚生子,认为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但在遇到晚玉之后,兰鸢山却发现,原来有妻有子也很好,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的新奇,像是一种无形的牵挂,将他和这个无欲无求的红尘联系起来,他从此有了血肉,有了情感,他开始学会责任、学会担当,努力地学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对于方岫玉,他希望方岫玉首先是个人,应该先爱自己,然后才是他的妻子和小狗宝宝的母亲;但是对于自己,兰鸢山却发现,他应该首先是方岫玉的丈夫、小狗宝宝们的父亲,然后是他自己。

兰鸢山之前将晚玉的一切放置在自己之前,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晚玉更重要,但他现在发现,原来晚玉的孩子和晚玉一般,都将排在兰鸢山生命的第一位。

兰鸢山缓缓半跪下身,将自己的视线和呆滞的小狗宝宝平齐,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过兰君钦的脸,随即,方轻声道:

“小狗?”

他第一次叫兰君钦,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甚至没喊出声,直到第二声,他说的话才传进了兰君钦的耳朵里。

兰君钦转过头,呆呆地流泪,盯着兰鸢山看了好久,没动,也没说话。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情绪里,没有回神。

兰鸢山靠近一步,随即又凑过去,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兰君钦的脑袋,借着小心翼翼抚摸小狗崽脑袋的动作,和自己的小狗宝宝亲近:

“你是我的小狗宝宝,对不对?”

他说:“你叫兰君钦兰花的兰,君子的君,钦定的钦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你是我的小狗宝宝,对吗?”

“”兰鸢山每说一个字,兰君钦的眼泪就越发下落,最后凝成晶亮的泪珠,滚滚而下。

他就这样盯着兰鸢山,肩膀又开始不自觉抖动起来,混乱中,他只能胡乱地用掌心和手背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掉,“呜呜——啊——”

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嚎啕大哭:“呜呜——我是兰君钦——呜,我是没有人要的小狗宝宝,呜”

兰鸢山嗓子一哽,看着绝望地抱着伤口舔舐、嗷嗷大哭的小狗崽,骤然疼痛起来。

他看着兰君钦哭的泛红肿起的眼睛,忍不住垂下眼睑,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抱住了兰君钦:

“你不是没有人要的小狗宝宝你是我的乖崽崽。”

“呜——爹爹把我丢掉了——”兰君钦一边哭,一边颠倒四地控诉道:

“爹爹和娘亲都不要我了呜呜我要被坏人抓走卖掉了,我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怎么会呢。】方岫玉跪在地上,慌忙摆手道:

【娘亲没有不要你。】

他看着还在哭泣的小狗崽,用力抱住他:【娘亲会保护好你,这一次,不会让你被别人带走了。】

“呜——娘亲——”感受到熟悉的雨后玉兰的信香,兰君钦好似回到了母体一般,骤然感觉到一阵令人安心的安全感。

他猛地扑进方岫玉的怀里,抱住方岫玉的脖颈,嗷嗷大哭:

“娘亲——娘亲不要丢下我——”

【娘亲再也不丢下你了。】方岫玉将脸埋进兰君钦的脖颈,感受着怀中小小的软暖的声音,泣不成声:

【乖崽,娘亲真的好想你】

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半跪在地上的兰鸢山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痛。

他的心好像被绞碎了,反复破开扯烂,最后流出了鲜红的血。

方岫玉和兰君钦的分离是他造成的,是他没有保护他的妻儿。

他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思及此,兰鸢山缓缓垂下眼睛。

他没有说话,内心满是痛苦和懊悔。

倘若他早做准备,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

倘若他再准备的充分些,他的小狗宝宝会不会就能避免和自己骨肉分离六年?

他未曾亲自生养过他,尚且觉得难过,那方岫玉怀胎十月,亲自看着孩子被带走时,又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他大抵是真的不配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正当兰鸢山垂眸不语间,忽然间,一个小小的身体就挤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哑哑的,还有些哭腔:

“爹爹——”

兰君钦看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还在挣扎的兰鸢山,哭着问:

“爹爹为什么不抱我了?”

小狗哭唧唧地垂下耳朵,用小爪子试探性地碰了碰兰鸢山的手,见兰鸢山并没有像方岫玉一样抱住他,半晌,嘴巴一瘪,连尾巴也不摆了,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兰鸢山,泪珠刷拉一下就掉下来了:

“爹爹我要爹爹抱我”

兰鸢山:“”

他伸出手,拂去小狗崽眼角的泪珠,看着小狗崽黑润的眼睛,声音低低,满是复杂:

“小狗,是爹爹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父亲,我不配你当你爹爹。”

“可是小狗只有一个爹爹,只有一个娘亲,也只有一个哥哥。”

小狗哭唧唧道:

“若是你们都不要我了,又要抛下我,那我要去哪里呢?”

兰鸢山闻言一怔,半晌,忽然倾身向前,用力将小狗揽进自己的怀里:

“小狗”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沙哑,并没有往日里待人接物般的游刃有余,反而徒余悔恨和自责。

原来,无论是多尊贵的人物,在自己的亲生孩子面前,他也只是一个会手足无措的新手父亲罢了。

他会像全天下最普通的父母那样,会担心自己对孩子不够好,会在孩子爬行行走的时候担心他摔倒,会在孩子长大时担心他会遇到危险,会在孩子远行时担心他受苦,甚至连临终之前,都在盼望着死后能在地下保佑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

父母是天底下最苦心孤诣的人,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这具幼小脆弱的幼崽身体就成了他们一生的牵绊,从此父母不再是他们自己,他们的血肉变成根茎,为孩子输送养分,凝成一把伞,护自己的孩子一生周全。

“爹爹”

兰君钦被兰鸢山抱在怀里,感受着那阵久违的温暖,终于哽咽地抱住了兰鸢山:

“爹爹不要再丢下我了”

“爹爹”

“爹爹!”

皇宫长春殿的床上,满头是汗的兰君也猛然睁开眼睛,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兰鸢山。

他猛吸一口气,睁大眼睛看向头顶的明黄色床帐,原本绞痛的心脏不知为何,缓缓舒缓开来,痛苦和委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跳出胸前的欣喜和愉快。

他挣扎着起身,摸索着让人点起灯,不远处是成堆的书和字帖,全是白日里皇帝要他写的。

兰君也头发倾洒下来,几乎要遮住他的半张脸,将他的眉目遮掩的不甚清晰。

明明是和兰君钦一样的容貌,但兰君也给人的感觉却要更加阴沉些,冷漠些,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是双生子,虽然彼此都长得一模一样,但如果有人看过兰君也和兰君钦,一定会说,哥哥的气质更像冷淡的父亲,弟弟则更像温柔的娘亲。

弟弟回来了刚才的痛苦和开心,这些都不是他的情绪,是弟弟的情绪

兰君也捂着胸膛,又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同心蝶,半晌,缓缓垂下了眼睛。

皇爷爷说,弟弟和他长的一模一样,长了就会替代他,会抢走他的皇位,所以所以不能让弟弟出现在京城。

兰君也跌跌撞撞地下床,似乎是想通过写字让自己静下心来,但却无法做到。

他从小养在皇帝膝下,日日练字,字迹已然可以做到和皇帝一模一样。

清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地落在纸上,又被浓黑的墨汁涂抹而去。

半晌,兰君也直接将那写废了的纸张揉成一团,用力丢了出去。

长春殿内点起烛火,明明有宫婢陪侍在侧,但不知为何,独坐塌上的兰君也,却在悦动的烛光阴影下,显得如此的落寞。

“长孙殿下,早些休息吧,别练字了。”

一旁的心腹上前,将毯子披在了兰君也的肩膀上,柔声劝道:

“待会写坏了眼睛可怎么好?”

兰君也捂着头,似乎不太想说话。

半晌,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心腹,眼底满是红血丝:

“我听说,皇爷爷想把我过继到太子的名下?可是真的?”

“是。”心腹顿了顿:“但是四殿下不肯。”

“把我生下来就不管,如今又不肯让我认旁人做爹爹。”兰君也问:“不过这太子正值盛年,妻妾甚多,来日说不定会有自己的小孩,又干嘛急着让我入嗣?”

那心腹显然是知道些许内情,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道:

“这”

兰君也见此,一拍桌子,眉目冷厉:

“对本殿下还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你是活腻了么?”

“殿下恕罪!”心腹吓的猛地跪下,俯身告饶:

“奴听说奴听说这太子患有患有痿厥之症,也不知是真是假。”

痿厥,就是不举,兰君也想了想,登时反应过来,为何这太子要急吼吼地让他入嗣了。

“不对呀。”兰君也回过未来之后还有点疑惑:“这太子既然不举,又如何拥有两个双儿的?”

心腹彻底不说话了,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太子不举,太子妃却怀孕过次,还有一次甚至怀的男胎,只是被太子失手推了一下流掉了。

这一下是真的失手,还是故意推的?

兰君也眯了眯眼,片刻后,竟然无端笑了起来。

难怪要让他入嗣,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太子不举,此事若是传出去,也不知道民间会如何议论,也难怪太子急吼吼地想要个名义上的皇太孙来保住东宫之位。

兰君也想了想,随即偏头问道:

“你觉得,我应该将太子不举这件事传出去吗?”

心腹仍旧跪在地上,俯身贴地,并不马上回话。

私议主子已经是大罪,何况那还是太子,心腹不敢多嘴,又不能一直沉默,想了想,只好道:

“奴都听从殿下安排。”

“按道理来说,逼狗跳墙的事情不要做。”

兰君也伸出手,将写好的字帖烧掉,青烟袅袅,朦胧了他的眉眼:

“可是我腻了。”

“我不愿意我厌倦了在这个深宫之中,做一个可以任人抛来抢去、随意被人摆弄利用的棋子和泥人玩偶了。”

心腹忐忑道:“殿下,您”

“我知道没人爱我。”兰君也打断他的话,自顾自垂眼道:

“皇爷爷教我学习识字,一心只为了大周的江山,若无我,也还有旁人;太子想要我,是因为膝下无子。”

“父王……父王他也不爱我,他心里装的全是母妃和弟弟。给我取了这般草率的名字,送我同心蝶,也只是为了找弟弟。”

兰君也抚摸着兰鸢山送他的同心蝶,声音愈发低:

“他说要来看我,我装做不在意,内心却隐隐欣喜,总盼着他来,可他……却从没来过。”, ,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