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罗德契约还能存在，但是可鲁贝洛斯的契约却已经无法挽回。

她站在达米安身后，能够感觉到对方溢出来的难过。

罗德也才亲眼看着喜欢的马纳和涅亚主动或被动地走向了死亡，也刚刚感受着从出生起就与她一体的诺亚完全从契约上消失。

现在是她最能感同身受的时候，于是她轻声说道：“非常遗憾，但是这样近的距离，哪怕是可鲁贝洛斯也是没有办法活下来的。”

那个黄色的布偶已经失去了生息，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其实达米安有过这样的课程。

在刺客联盟的生长环境让他比起人类，更加喜欢各种其他的生物。

塔利亚一开始会允许他饲养，然后等到达米安和饲养的动物建立起情感之后再命令他杀掉它们。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不到十岁的达米安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心。

但任何事情都无法完全磨灭人的情感，那些让人软弱的情感也是人类的伟大之处。

罗德走到正面，看着达米安隐忍的表情。

他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表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她把自己的手包裹在达米安的手外，和他一起捧着可鲁贝洛斯小小的身体，到了一个能够接触到契约最后一点痕迹的位置，“但是，他用自己的方式给了留下了一份礼物。”

达米安的手一紧，屏住了呼吸。

罗德抬手，指尖点在那个小小的身体上。

可鲁贝洛斯暗淡的身体便随之微微发光，被灼伤的轮廓变得透明了起来。光亮聚集成团穿过了达米安和罗德的两层手，用均匀的速度落到了地面上那把被重铸的刀上，顺着刀面光亮融了下去。

可鲁贝洛斯因为所需耗费的力量不多，所以在契约中原本是能够维持非常长、生命非常长的类型。

突然消失之后，剩余大量的契约力量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专员只是利用自己的权限将这些原本要消散的东西重聚起来而已。

环绕在刀面上，正在圣洁残留的外壳里流动的液体被加速定型，原本暗色的刀身被染上了一道金红，如同阴郁天空中闪过的烈焰。

达米安拿起刀来，刀柄暖得甚至有些发烫，但却并不灼人。刀面的金红沿着渲染的色彩爬到了达米安的手背上，环绕着一圈在他的腕边留下一块印记才完全冷却下来。

“好好使用它吧，这可是拥有剑魂的神造武器。”

罗德松开手，看着周围的一片废土，知道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但那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打开时空之门，她将千年伯爵在这个世界曾经生活的地方付之一炬，消除了他存在的所有痕迹。

——时空错位的能力并非来源于梦之诺亚，所以即使诺亚消失，这个能力依然能够使用。

不用担心千年伯爵的来去对刺客联盟的影响，有人着急，有人惶恐，自然也有人兴奋——但罗德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她本来就和刺客联盟没有关系，和她最有关系的就是杰森而已。

或许还能勉强算上达米安？

在那一天之后，达米安对她的态度明显是不错的。

但是他们的交集不多，这是事实。

杰森虚弱的情况让他昏迷后又休养了数日才恢复过来。

没有了千年伯爵和圣洁问题，甚至连刺客联盟的阻碍都不再存在，他脑中所想的下一步，自然就是返回哥谭的事宜。

而要回去，杰森首先要做的，就是给自己设计一身帅气的制服。

“这个东西真的是必要的吗？”

罗德看着杰森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把线头封好，不断地测试着几种材料的延展性。

“哥谭需要匿名的身份，你想要什么样元素？我可以帮你设计一下。”

杰森对这件事的热情异常高涨，也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构思设计了，单是罗德见过的完整的设计稿就有十几份。

尤其是那只红色的蝙蝠标志，从圆润的到棱角分明的，从多米诺面具迟到胸口纹样，罗德看到的就有数十种设计。

有些甚至只有一个边缘弧度的调整。

这未免有些太过于精益求精。

她把红色的头罩套在头上，声音透过头罩中的系统过滤出电流的质感，听上去闷闷的，“反正不要这种，只有一种颜色也太单调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彩色的糖纸，将糖纸按在头罩上，“我就算要用制服，也要用这样的颜色。”

杰森扶额，“你是打算大晚上出门打个聚光灯在身上吗？”

所有匿名制服的设计首要自带的就是隐蔽的属性——尤其是在哥谭。

那样阴沉的夜晚和少有晴朗的白天，红色已经是相当显眼的标志了。

“那我就不要，”罗德摘下头罩，虽然有独立过滤空气的能力、虽然全包的头罩可视化的能力不会让眼睛有任何死角，但她还是觉得憋闷，非常不习惯，“我的皮肤已经足够我融入黑夜了吧。”

没有了诺亚和人类的双重身份，罗德也就没有了原本的两种形态。但诺亚的影响早就深入到了罗德身体的每一处，即使诺亚的力量不再，但这模样还是永远地留在了罗德的身上。

当然，罗德自己也并不排斥，这是诺亚曾经被灼烧的痕迹，她并不想忘记那些充满了重量的过去。而且，这个接受过诺亚力量滋养的身体是非常坚韧的。

她敲了敲手里的头罩，发出的声音清脆，摸上去并不坚固——这还只是一个概念产品，杰森真正想要的那种材料还没有搞到手。

“如果你真的愿意穿黑色的话。”

杰森已经摸清了罗德的风格，她喜欢花哨的东西，喜欢激烈的配色，身上衣服——尤其是筒袜总是多重色彩拼接在一起。

哪怕是现在这样穿纯色的衣服，她也更偏好用纯白的颜色和自己的身体形成激烈的对比。

听着他的话，罗德吐了吐舌头，她后仰倒在沙发上，“无聊死了，连好吃的糖果都没有！杰森，说好的糖呢！”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旁边桌子上摆的是什么？”

刺客联盟是不缺糖的，毕竟高强度的训练和消耗总需要相应地补充相应的糖分，这是必需品，所有刺客联盟的成员都是有配给的。

但是这显然不能让罗德满意。

她喜欢甜味，但也要卖相。

“不行，我要有彩色糖纸的那种！”

罗德鼓着脸，“我要好看的！”

“这里可没有好看的。”

杰森最后微调了一下制服胸口的电流装置，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他站起来，将衣服抖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下制服的效果。

他看了一眼罗德。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以为你昏迷后的衣服是谁给你脱的？”

专员眼中无男女。

杰森和罗德对视了一眼，后者那停留在生长期的少女形态总是让人产生误会。哪怕理智上知道也很难真的将她当做一个拥有过极限长度生命意识的人。

半晌，罗德败下阵来，配合地背过了身去，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声明道，“让我转身这可也是正式的工作哦，要付报酬的。”

杰森“噗嗤”一笑，故意说道：“你这就是强买强卖了，我可没有答应你。”

“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可就转身了！”

“你随意。”

罗德猛一回头，就见杰森已经在整理调整领口的高度了，她震惊，“这也太快了，你是有什么一键换装的能力吗！”

这才几分钟——不对，这才几十秒！

杰森一昂下巴，不无骄傲道，“基本操作。”

快速更换制服这可是匿名身份的首要训练，那让他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一步到位。

罗德撑着下巴，噘着嘴不满地“哼”了一声。

杰森失笑，“花里胡哨的包装刺客联盟可没有，这里是实用主义，达米安那把新刀已经是相当花哨的程度了，”可那事实上也只是有一道令人瞩目的亮色而已，他把其他的配套装备戴到身上，“像你那样的彩色糖纸得回哥谭，我知道伯利莱那里有一家非常好吃的糖果店，不知道还开不开门。”

终于说到了这个话题。

罗德眼睛一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随时都可以。”

杰森将桌子推开，快速地比划了一下身手。毕竟是他一点一点自己调试出来的制服，不论是制服效果还是上身的感觉都相当舒服。

罗德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她把沙发头上放着的笔电打开，将计算机中的哥谭地图调了出来，“来吧杰森，选个点。”

有她在，甚至不需要考虑什么交通工具。

空间之门的最好的地方就体现在这里了。

“这么着急？”

罗德眉毛一挑，“难道你不急？”

那每天都在熬夜赶工的人究竟是谁。

“急。”

杰森接过计算机，大脑中一边计算着哥谭和这里的时差，那边现在应该正是要破晓的时候，手指一边在键盘上飞动，一连串都是罗德看不懂的操作。

他显然不打算马上选地点，而是有其他考虑。

计算机屏幕黑了下来，一串串代码在屏幕上闪过，杰森的表情很认真，虽然很久没有用过这个系统，但他却没有一点手生的感觉。

“啧——果然是太久了。”

半晌，杰森皱眉。

这样的电子系统的更新和升级是非常快的，尤其是对于要掌控整个哥谭的蝙蝠侠来说，所使用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最新的。

哥谭常用的几条监控线路都已经换过好多代了，过去路线很难插入进去。

杰森尝试着用其他的线路，不然两眼一抹黑就行动……

他的性格确实比较冲动，但是还没有到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