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杰森下手毫不留情。

——本来他和小丑也就没有什么情谊。

硬要说便只有仇恨，但他只想有一天，连这份仇恨也能被丢到角落里，再也不用拿出来。

那场虐杀在死亡前带给他的感觉终生难忘，杰森甚至能够回忆起来小丑曾经的每一个动作。撬棍打在身上的每一个位置、每一种力度他也都能复刻。

这说明他在挨打的时候大脑并没有停止运转，有时候他痛恨这样被训练出来的能力，不论多么极端的情况，都强迫着自要己能够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但相比于他，那一场虐杀对于小丑来说就像是每一次所做的“演出”一样，只是一个被他迅速抛弃的符号，只是一个用来刺激蝙蝠侠的工具。

再无其他。

撬棍打在小丑身上，但他却不痛呼，伴随着溢出嘴角的血液，他也只是狂笑着，其中夹杂着对计划被打断的不满——“只是普通的死亡太没有戏剧性了，他一定要被吃掉，你不明白吗！”

还有些颠三倒四地对蝙蝠侠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私生的告白”吗？

“你毁掉了我给小蝙蝠准备的最好的礼物，那原本会让他终于对我敞开心扉的！”

小丑知道自己会被蝙蝠洞内运行的摄像所记录，他大声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把正在对他动手的杰森放在眼里。

一个用“红头罩”做代号的人，他只觉得这或许是哥谭的某个新秀反派——甚至是一个拿他过去代号使用的蹭热度的后生。

这么多年来，想要干掉小丑来竖立自己在哥谭地位的人数不胜数。

不论有多少前人惨死在小丑手下，还是会有更多不要命的人去尝试。

哥谭不缺赌徒。

各种意义上的赌徒都不缺。

想要用干掉蝙蝠侠的名义来出名的人更多，到今天不也只是不断地塞满黑门监狱吗？

甚至连能得到阿卡姆待遇的人都少得出奇。

这个世界上的疯子很多，但也没有那么多。

“你这样没有新意的手法简直太古板了，完全没有意思！”

小丑只是这样评价着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力，“蝙蝠披风是个不错的东西，但你完全没有发挥好这个地方的绝妙之处！我对你太失望了！”

言语用词间，他甚至把杰森当成了某种程度的后辈来指责。

他这样的态度对杰森来说无疑也是一种刺激。

他用撬棍的弯口抵住小丑的下巴，“哪一个更好？正手——”他挥棍，“还是反手？”

又是一棍。

这个动作突然让小丑也一怔。

“没有答案？还是说——你只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礼貌’？”

杰森的话隔着红头罩发出了带有机械感的电子音。

语气沉闷着，和他当初所听到的完全不同。

但在这个蝙蝠洞中，在又一次对蝙蝠侠打击的计划里，小丑的眼睛缓缓地睁大，瞳孔却紧缩着带上了逐渐充盈到几乎会溢出来的兴奋，脸上的笑容拉大到可怖的地步，他的声音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被刻意拖长了一样，“糟糕——的——一天——”

紧接着，小丑就发出了放肆的笑声，原本就受伤的内脏在他的剧烈鼓动的胸腔下变得更加严重，血液顺着小丑的嘴、鼻子，甚至是耳朵——他的头上也挨了好几下狠的。

但他的声音只是逐步的增大，丝毫不受自己糟糕身体状况的影响。

小丑的笑声都仿佛带着某种污染性，听得罗德脑仁疼。就连无法理顺混乱记忆和意识的芭芭拉都被这样的狂肆的笑声折磨得捂住了头，看上去非常痛苦。

“哦——哦！”

小丑看杰森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冰冷的温度，而是带上了极端的火热，一瞬间仿佛是在看着蝙蝠侠的面孔，“我的罗宾小鸟——我最喜欢的罗宾鸟，你的所作所为真令爸爸感到骄傲——我能够闻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疯子的味道，你想要杀了我？杀了我！”

“骄傲？蝙蝠侠？”

杰森把头罩摘了下来，“恐怕不会。”

“蝙蝠侠？不！不是他！”

小丑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皱着眉头反驳道，“不是那个爸爸，是这个！”

很显然，他是在指自己。

杰森眉头一皱，多米诺面具挡不住小丑的视线。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复活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对小丑的否定，对方看到他的反应不该是如此的。

“看看你，放弃了那些他教给你的无用的理念，现在和我一样！”

那每一次下手和刚才每一次开枪，带着红色头罩那种身上贴近小丑的味道，让小丑的每一滴血液里都带着兴奋，“你简直像是个天生的杀手——‘红头罩’，真是好点子，你真的学到了精髓！”

小丑竟是在真心地赞叹着，他满脸遗憾，预测着原本应该会发生的一切，“我应该再等等的，我真应该再等等的！鬼、小蝙蝠的女孩都没有你更具戏剧性！这是我的错！我竟然提前介入毁掉了一场完美的演出——如果我再等等你就会主动出手了，用我曾经的身份，用我的方法——你不是小蝙蝠的宝宝鸟，你是小丑叔叔的罗宾！”

“闭！嘴！”

杰森抬手向下将撬棍的弯处重重的捅进了小丑的嘴里，被这一击打掉的牙齿顺着冲击的方向被小丑吞入腹中，搅动着让小丑嘴角的伤口裂开，牙龈的血液染在黑色的撬棍上竟也出奇的明显。

小丑遗憾地看着杰森，嘴里的创伤让他的咬字没有那么清晰，“我真的很抱歉，我竟然毁了你最好的登场——哦！小蝙蝠一定还不知道吧，戴上爸爸的红头罩，让我们一起来设计一个绝妙的登场吧！你一定会震惊整个哥谭的，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我的小鸟！”

罗德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杰森在颤栗——或者说是颤抖。

呼吸哽在喉咙里、梗在胸腔。

她上前，抓住了杰森的手，冰冷的温度抚慰着他沸腾的血液。

小丑说的话不算错，但同一件事在不同的角度上也会具有不同的效果。

碰巧，罗德很擅长“搬弄是非”。

“所以，总结来说就是，你——小丑，毁掉了自己觉得原本将出现的红头罩的最完美的出场，”罗德马上把整件事简化到最底层的逻辑，“而红头罩，你毁掉了这位小丑先生精心设计的‘演出’，完全毁掉了，我必须告诉你，我的心脏可以让人逃离死神的追捕——当然包括那位濒死的老先生。所以总的来说——”她看向杰森，“这是一场双赢——我的意思是，你赢了两次。”

听到这样的说法，杰森还愣了一下。

罗德狡黠地冲着他眨了下眼睛，刚才把她从极端情绪里拉出来的是杰森的行动，那现在就换她来揪住对方的理智，不能让他被小丑迷惑到。

“想想看他的目的，杰森——首先，水污染，蝙蝠侠亲自去处理，达米安早就到了，还有夜翼——也许他也在，你觉得会出问题吗？”

“不。”

杰森回答得非常果断，如果那三个人连这种问题都处理不了，就一起退休算了。

“第二，我猜那个恐惧毒气也和他的计划有关？不过——”

“协调GCPD还有夜翼，那只宝宝鸟这点事还是做得来的。”

顺着罗德的言语思路，杰森原本被小丑绕得有些焦躁愤怒的心情逐渐平息了下来，“中和剂也已经在准备了，毒气病理研究中心的这一项功能还可能看。”

“第三，他想要利用芭芭拉小姐吃掉阿尔弗雷德，其结果是——”罗德拖长语调，刻意不把话说完就是要让杰森来补充，人对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事情的认同性要高于自己听到的事情的认同性。

“他们没事。”

至少没有极端性的危险，罗德明确表示了她心脏的作用——那原本也是杰森力量制造核心而创造出的心脏，他也很清楚这股力量的能力级别。

而芭芭拉，虽然被小丑的病毒污染、又被小丑那放肆的笑声刺激到，但罗德的精神安抚对她很显然是有效的。

关于鬼的逆转——事实上杰森并不清楚这件事，罗德不提，这时候自然就可以忽略过去。

“哦对了——我记得刚才这位神经质先生说想要培养艾德来当他的‘笑点’？”

罗德“噗嗤”笑了出来，“杰森，你对他更熟悉吧——”

“艾德比他外表看上去要坚强多了。”

杰森对这一点毫不怀疑，毕竟那孩子可是捡到了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模样可怕的他，并且为被塔利亚强行带回刺客联盟，甚至见识过拉萨路池泡出来的人的可怕模样。

更别提零散见过的东西，刺客联盟给达米安和杰森级别的任务、恶魔、千年伯爵、鬼……

那孩子绝不软弱。

腹部中枪的话——在蝙蝠家的伤病体系里，那可不是什么不可治疗的重伤，提姆对这样伤势的处理非常有经验，另一个蝙蝠洞的医疗设备也有一定非常齐全。

“所以那算是第四点的失败，我记得你刚才说杰森被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你？”

罗德说话间察觉到了拉着的那只手明显一颤，小丑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情绪中又多了几分满意。

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更想证明“糟糕的一天”能够将任何人变成“小丑”。

杰森如果变成了一个疯子，那就是他理念最好的证明，也是对蝙蝠侠最大的打击。

但是罗德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啧啧啧——我只能说，非常接近了——人都有糟糕的时候，但是多亏了你，杰森不用堕落到你的地步。”

这话别说是小丑，就是杰森自己一时都没有听明白。

罗德曾经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精神污染源”。杰森在经过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可以用小丑的思维去思考，而罗德则可以理解到小丑思维的底层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