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这还是C.C第一次真正体会到Code合二为一的感觉——并不算陌生，在契约的记忆之中，在「C的世界」中，两个Code曾经有一瞬间接触到了一起。

只是那次维系的时间太短，C.C终究还是没能让当时已经夺去了V.VCode的查尔斯如意。

爆发开来的力量，一瞬间将C.C的契约残留意识和专员的意识都拉入了「C的世界」中，背对着漫天无尽的黄昏之色，专员站在一片悬浮的石板上，看到了眼前的C.C。

这并不算是C.C本人，而是契约记忆中遗留的一是残留和灵魂信息，或许还有一些与专员意识融合的部分？

毕竟——如果没有这种意识残留和灵魂信息，专员特殊的体质去哪里同调呢？

但心里知道有这种东西和亲眼和与之面对面的感觉也是绝对不同的。

他走近过去，像在看自己一样，看着对面的C.C。

她的自我意识并不盛——这毕竟是一种记录身体状态和能力的契约效果，并非C.C本人，更像是他激活的契约偶。

旁人视角下的C.C，原来是这番模样吗？

甚至是高大的。

专员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这才是确认自己视角非常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手掌，手掌上位的红色护腕甚至还绘制着类蝙蝠的暗纹，仿佛这个身体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送而来。

——他和艾德里安果然是一个人，一个灵魂，一个身体。

但灵魂本身不会脱离身体而自行成长，也就是说，他是以艾德里安的年龄从时空局走出来的吗？

明明在他那些似乎并不可靠的记忆当中，自己镜中的模样——或者说他对自己认知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有足够训练经验的成年人。

但事实似乎和他潜意识当中的认知并不相同。

他这些认知究竟来源于何处，就像他明明记得时空局似乎并没有多么先进的科技——他在第一次穿越而来甚至都无法在“富冈义勇”的基础上添加什么。

即使有他当时只是“新手”的原因，却也解释不了，记忆当中的错位——他短暂返回时空局的时间里，那里和自己想象当中完全不同。

还有他大脑中根深蒂固，要收回所有的反派意识来弥补错误的认知一样，牢牢地掌控着他。

等等！

他瞳孔一缩——弥补错误……

弥补什么错误？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专员捂着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过去了，他感受着灵魂另一侧的拉扯，精神无法记忆的东西，或许在身体上会留下什么痕迹呢？

他已经不得而知。

长久分离的灵肉之间会出现偏差，分离的时间越长，偏差也就越大。

就像是一颗卵细胞分裂出来的双生子，在离开娘胎的那一瞬间也会变成不同的个体。

他如果不能及时地和“身体”的部分产生足够的联结，就有可能发展成无法预见的后果。

但奇怪的是，明明理智上都能思考到这些东西，但真正行动的时候却像是某种瘾｜｜君子一样，无法自控。

他得打破这种仿佛刻入了DNA的奇怪本能。

专员看着面前C.C清澈见底的瞳孔，一个想法突然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他或许因为某种暂不可知的原因记忆混乱，但契约具有不变的特性，如果在被放入自己的灵魂之前，这些契约曾经有过见证的话……就有可能为他提供线索！

一般来说，契约记录的状态只能同调——如果不是「C的世界」这种涉及意识高纬状态的特殊能力和双Code合一的力量冲击，专员绝对不可能获得这样和马甲面对面的机会。

他拉住了C.C的手，或许是因为专员与契约之间不可断裂的联系，面前的C.C顺着他的力量半蹲下来。专员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与C.C轻触，一股带着凉意的视角钻进了专员的太阳穴中。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仿佛凉风入体的冷阴——这种允许契约马甲逆向对影响的事情，专员本身来说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如果马甲意志过强——例如先前狛枝凪斗那种类型，就会有同化专员的可能。

同化与同调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专员深呼吸着，闭上眼睛的他当然看不到C.C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如风一样融入他身体的模样。

紧接着，记忆和精神都变得更加混乱起来，高声长吟的鸣叫、庄严如刺客联盟大门的厚重石板和穿着向团制服整齐排列站在地下山洞中献祭一般的人群；紧接着就是泥潭当中挣扎的稚童、奴隶佩戴锁链的敲击声、教堂漂亮的彩色玻璃窗和最后让她沉溺的深紫色瞳孔。

C.C的生命比专员长太多了，哪怕只是契约记录下C.C的一部分人生，却也还是如海一样。

若不是已经有所准备，也已经承受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记忆冲击，专员必然会瞬间迷失。可即使如此，他仍感觉一阵强烈的悲伤袭击了自己。

会被记录下契约的人，必然有着——或者有过巨大的愿望或者遗憾，契约上也深深记录着这些深刻而强烈的情绪。

真正淹没了专员的，不是记忆，而是情绪。

泪泉腺仿佛在这个瞬间失去了控制，眼泪夺眶而出。

一种强烈的孤独包裹了他。

而在这些记忆和情绪的夹缝中，剩下隐藏着的，才隐约有一些时空局的影子。

对于这种足以同化人的契约来说，本身的情绪和记忆太过饱满，他们残留的意识沉浸在契约构筑的世界中，很少关注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