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梁昱舟恰好出现,这个机会她不牢牢抓住,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一晚,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外面的雾越来越浓,已经看不清前路在哪儿。
那就过了今晚,再做明天的打算吧。
常映雪如是地想着,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学会了逃避现实。
楼下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小心地问过以后,才知道是冯太太过来了。
“常小姐,这是刚才梁先生临走时叮嘱我给你煮的姜汤,他还说今天过来的匆忙,你没带什么衣服,他担心你晚上冷,我就帮你拿了个披肩过来。”
常映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要接过冯太太手里的那只汤锅,却被她拒绝,“这个有点烫的,我直接放桌上好了。”
冯太太放好汤锅,又把挂在臂弯的那条白色羊毛披肩递给常映雪,“我这个老太婆的衣服款式都有些老旧,你不要嫌弃,就拿来应应急好了。”
“不会,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常映雪把披肩披在身上,顿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谢谢你,冯太太。”
“谢什么,我和你们也算是有缘,我一个人守着这两栋房子也怪寂寞的,你们住进来倒是多了些人气。”冯太太说着,便朝门外走去,“那姜汤你要趁热喝,最好发出一身汗来,要不然我担心你要着凉的。不过,梁先生可是真的细心,对你蛮好的,现在像他这样的男人很少找了。”
常映雪把冯太太送到门口,回来锁门的时候,抬头看见玄关处的穿衣镜里,自己的脸红红的。
冯太太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挂在嘴边,刚才那番话都把她给讲的害羞了。
还好外面天黑,没被冯太太看出来,不然可就更尴尬了。
听梁昱舟讲,这位冯太太早年也是个大户人家出身,只可惜丈夫死的早,她一个人靠着变卖祖产生活,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儿子拉扯大,可儿子却做了战地记者,不顾她的反对去了北方的战场,已经快两年了,至今音信全无,生死未卜。
人到晚年,晚景凄凉,眼看着家产只剩下这两栋楼,她也只好对外出租一栋,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如今连家里的佣人都被遣散,只剩下一个老妈子。
常映雪听他讲这些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些同情和怜悯,可转念一想,如今这乱世之中,可怜人实在太多,连她自己都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又还有什么能力去顾及其他人呢。
温热的姜汤盛入碗中,姜味辛辣,加入红糖和红枣调和,暖胃又暖心。
今晚的这碗姜汤,似乎比她往常喝过的更甜一些,莫非是知道她口味偏甜,所以做了特别的叮嘱?
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常映雪只觉得通体舒畅,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他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今晚她为了顾及他的口味,为他要来一碟辣椒酱,现在他就要马上还给她一碗姜汤吗?
还是,他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出她穿的单薄,当心她晚上着凉?
常映雪一时间内心暗流涌动,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已经见底了的汤锅,说了句,“谢谢。”
这种久违的,让她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温暖,似乎以前只有爸爸妈妈才能带给她。
谁能想到,在陌生的城市,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竟然也带给她了这样的感受。
常映雪忽然回神,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当真是被晚上的那群人给吓傻了吗,她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白日梦?
想到这里,她急忙裹紧身上的披肩,转身上楼。
虽说喝了姜汤,发了汗,可常映雪还是着凉了。
早上起来,她只觉得自己鼻子被塞住了,头疼欲裂,喉咙也有些沙哑,定是伤风感冒了,好在并没有发热,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去学校。
这份谋生的工作她是万万不能丢的,比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催债上门,她更怕生活没有着落,身上没有钞票,那种才是真的没有安全感,才是真的绝望。
好在她一向身体底子比较好,撑了一天到下午下课时,已是精疲力竭。
可还要强撑着去收拾东西,那间小房间是不能再住了,白天这里老师学生进进出出,人比较多,常映雪还不是很怕,可一到晚上就她一个人睡在这儿,一旦有人找上门来,那她怕是连个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总是那么幸运每次遇到危险时都会有人出手相助。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她从两年前离开易城投奔舅舅的时候,就只有一个随身的皮箱而已,里面不过是一些换洗衣服和几本书。一个连家都没有了的人,是什么都带不走的。
才把箱子收拾好,常映雪感觉体力有些透支,终究还是病了,额头上出了不少虚汗,正要起身休息一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都说不要回来收拾了,怎么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