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楝树开花了。
一树蓝紫色,花落簌簌,果然还是远看最美,阵阵清风拂过,带来些许清香。
每逢楝树开花之时,便是春天将尽之日,花事了了,春光远去。
常映雪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心思随落花飘远。
这个春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遇见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曾经想过,这辈子就这样来去自如,孑然一身,投身自己理想的事业,或是等攒够了钱,就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到海外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突然闯入她的生活。
梁昱舟的出现好像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或许是漂泊太久,她只是想暂时找一个港湾靠岸而已,稍作停留,终究还是会离开。
可她又偏偏骗不过自己的内心,爱一个人是无论怎样都掩饰不住的,不知从何时起,一步步沦陷。
早上二人发生的争吵是她所未预料到的,但现在想来,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正如她所说,他们不是一路人,就算勉强在一起,终究还是会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道扬镳。
他是那种未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如果真如李逸尘之前所说,他与洋人来往密切的话,那说不定哪一日,他们会成为站在不同立场的敌人。
罢了,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分开,或许对彼此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眼下,常映雪不知道该走哪一步,望着窗外大好春光,她只能站在室内欣赏,不敢贸然出去,不知现在外面风声如何,前两天那场风波不知何时才能过去。
“常小姐,常小姐,你在吗?”
门外传来了吴妈的声音。
常映雪回过神来,过去开门。
吴妈胳膊上挎着菜篮子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常小姐,这位先生说是你的表哥,从申城过来看你,我刚好在巷子口碰到他,他找不到门牌号,我就带他过来了。”
常映雪先是一愣,随即又脸色如常地说道,“吴妈,谢谢你了,表哥,快进来吧,之前给你发电报没有讲清楚门牌号,是我考虑不周了。”
站在门口的男子哪是什么表哥,竟是李逸尘。
这一瞬间,常映雪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眼下也只能先讲他请进来,才能问个清楚了。
“表哥,你先坐吧。”
吴妈先去厨房泡了茶过来,这才转身去厨房忙活。
常映雪不敢贸然开口,怕隔墙有耳,只得暗示性地问道,“表哥,老家那边都还好吗?”
李逸尘自然知道她是在问什么,便点了点头,“都很好,你大可放心,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对不起,是我让大家担心了。”常映雪低下头去,满心内疚。不用说明她也知道,李逸尘这番前来一定是费了很大工夫查找她的下落,也同样冒着身份被暴露的风险。
“这不怪你,你已经很勇敢了。但是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走的,现在你留下来并不安全。”
李逸尘视线迅速扫过整个客厅,不用明说他也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梁昱舟安排的。
这一刻,常映雪犹豫了,之前明明想要离开的,可离开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却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怎么了,不想走吗?”李逸尘问道。
是啊,她确实还不想走,早上说了那些绝情的话,她不知道梁昱舟到底会不会受到伤害,或许临走之前,要好好地谈一谈,哪怕就是分手,也要说的清楚明白才行。
“再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
“你知不知道梁昱舟他背地里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别以为这一次他救了你,保护了你,他就是个好人了,他和那些洋人一起串通好了,逼着陈同山的父亲交出茶厂地契,最后派人暗杀了陈老先生,现在陈同山一家人去向不明,连我们都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也不知他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怎么会这样?”常映雪摇着头,不敢相信李逸尘所说的一切。
难道是码头哪一次?
常映雪仔细地回忆着与梁昱舟在一起发生的一切,那次在码头确实发生了枪击事件,她还被枪手劫持为人质,最后被梁昱舟给解救。
可梁昱舟当时明明是让人保护陈同山的父亲,并且将他送到医院的,难道这之中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她当时确实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根本没有仔细去追究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莫非后来在医院又发生了什么?
原来梁昱舟出现在码头并不是什么巧合,看来一切都是他参与策划的。
想到这里,常映雪不仅脊背发凉,身上冒出了冷汗。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逸尘察觉出她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常映雪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的事,她不会轻易下结论。
究竟是她亲眼看见的是真的,还是李逸尘告诉她的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