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魏展因言如许脸上的倔强而恍惚片刻。
“既然没错,王爷又何必又这般刁难臣女呢?”言如许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天色已晚,臣女累了,告辞。”
言如许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手拽住手腕强拉回来,力道之大加之身体惯性,言如许差点跌入魏展怀里。
“你放肆!”魏展垂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低声呵道。
言如许亦抬头看魏展,他的脸渡了寒霜一般,冷极了。
言如许其实已然生了惧意,但惧意之外,更多的是委屈和不服,她强撑着胸中一口气:“臣女放肆,何止今天,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魏展没有放手,他的眼中也因愤怒和迫切而燃起火光:“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你的放肆付出代价。”
言如许眼角噙着泪,双唇却弯起了笑的弧度:“求仁得仁,不劳王爷费心。”
“你……!”
魏展看着言如许凝着水汽的双眸,他活了半生,头回觉得他拿一个人如此没有办法。
半晌,他颓然放开了言如许。一朝没了束缚,言如许本能地揉着自己被他钳制疼了的腕子。
最终魏展从腰间取了一面铜牌,扔到言如许怀里。
言如许下意识接住它,她端详着手中之物,只听魏展说道:“诚王令牌,若你行至穷途,碰到识货的,能保你一条小命。”
言如许不明白诚王这是什么意思,还没问,便听诚王说了句:“滚!”
言如许如蒙大赦,丝毫不想和这人纠缠,立马走了。
魏展则带着满怀余怒回了王府,从小照顾她的徐嬷嬷看他这幅模样,不禁惊异,魏展自幼生得一张笑脸,去哪里都待人和煦,还是头一回见他生这么大气,这是怎么了。
“王爷,谁惹您生气了?”
魏展将徐嬷嬷当做半母,并未冲徐嬷嬷说什么重话,只摇了摇头,以此安抚老人家。
继而他转身对小厮说道:“备水,本王要沐浴。”
“是。”小厮得令立马小跑起来。
“等等!”魏展叫住他:“要冷水。”
小厮虽心有疑虑,但也乖顺道:“是。”
魏展只觉得她被言如许气得心跳如奔马,血液如沸汤,而且……而且他深深明白,他此刻胸腔里的悸动以及周身温度的蒸腾,究其原因,不止动怒,亦有动情……
言如许……魏展闭上双眼,脑海里全是她含着泪却不认输的双瞳。
……
飞鸿殿,每年贤妃生辰,魏骋都要宿在这里,他此时摩挲着雀牌出神,章贤妃摇头叹息,看着她一贯聪明却在情之一字上傻得出奇的儿子。
“我瞧着逢渠那孩子,像是对阿许有意。”贤妃说道。
“嗯。”魏骋点了头,依旧淡然。
贤妃却有了及色:“你知道你还这般从容,铁原之行,少则两月,长则以年计,逢渠也是玉面男儿,你就不怕阿许真的同他生了情谊?!”
魏骋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微敛眉目,轻声道:“怕。”
“你既然怕,何不……”
“可是母妃。”魏骋抬头看向贤妃,脸上依旧是温润笑意:“那是她的梦想。”
贤妃顿住。
魏骋:“您跟我说过,您同琼华君都曾向往过天高海阔,可终究一个做了笼中鸟,一个成了泉下尘。母亲,儿臣想让阿许实现她的梦想。待她回来,儿臣绝不会再放手。”
贤妃终是叹惋:“你啊……天下女子,尚处蒙昧,有志者少。阿许,确实难得。可我终究有些私心。我这一生,的确小有遗憾,然而你父皇待我一片真心,虽碍于社稷,不能予我忠贞之躯,可我信他,已经给了我至纯之爱。扪心自问,我同世间大多女子相比,实在太过幸运。阿许是长霓的女儿,也是你心上之人,她若嫁到东宫,你自会待她好,我也会将她视若己出。这样一来,你们二人都能得余生之幸福。可没想到,阿许立志竟如此之坚,她要走的这条路,可以说千难万险,作为女子,我敬慕她。可作为母亲,我真不知,于她于你,是不是一件好事。”
贤妃说着说着,就要落泪,魏骋赶忙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替她擦去泪水:“母妃,父皇爱您,我仰慕您,皆是因为您与许多女子不同,才学计谋不让须眉。儿臣心悦阿许,何尝不是因她立志高广。儿臣保证,等她从铁原回来,就求父皇赐婚,一定让她做东宫的女主人,同她恩爱白头。您别难过了。”
章贤妃依偎在儿子的肩膀上,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