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震。
诚王目光如炬,看向言如许:“继续。”
“这条路确实难走,但只要过了伏虬峡,便就直接越过了风、沙、雷三城,只需去雨城见城主,拿到通关文牒,便可以直驱铁原皇都霜城了。若走岱云关,咱们分别造访四城,再怎么着急也要同各位城主寒暄一番,这样算下来,两条路用时不会差很多,此是其一。铁原各方势力,不会料到咱们走青玉关这条路,想必不会有人为之祸,反倒安全,此是其二。至于其三……我朝此时同铁原求了合作之心,可时移世易,将来如何,谁能断言?白阙那般凶残,铁原这些年没有被他们蚕食,全因据险以立。他们能与我朝并立,也是一样的道理。将来两国一旦开战,大昭只要攻破青玉关一道防线,铁原便是我朝囊中之物。现下两国关系缓和,铁原对咱们没有防备,正是勘探地形、未雨绸缪的好机会。”
纪大人点头,却仍有不放心:“这样一来,越过三城,铁原大君若是知道了……”
“就说咱们是从岱云关出去的,但走了不久就迷路了,走到小道上去了。”言如许理直气壮:“铁原天气莫测,一会儿下雾一会儿下雨的,咱们以前又没去过他那儿,走错不是很正常吗?他们那四个城主要是实在好客,等咱们见完了大君,回来的时候走大道,他们该请吃饭请吃饭,该请喝酒请喝酒。”
“胡闹……”诚王啐了言如许一句,却不是责备,而是有些无奈,甚至还有些纵容的意味在里头:“太子,逢渠,你们觉得呢?”
魏骋眯眼思忖,若这队伍里只有逢渠边狩一众男儿,他便没什么顾虑,可阿许也在,他总有些私心,希望她平安无虞。
魏骋:“人祸可避,就怕天灾。”
陆逢渠却很从容:“铁原确实气候多变,不过狐狸谷之前,道路虽起落窄小,但不算崎岖,比较好走,遇到风雨雷电,也尽可防备。进了狐狸谷之后,便有六剑山作为天然屏障,天灾反而少。唯一怕的就是大雪封路,但咱们此时出发,抵达伏虬峡正值六月,是铁原最为温暖的时节,不会有雪。言如许所说的这条路线,是绝佳路线。”
诚王:“既如此,便就这般决定吧。不过行囊要多做准备。防雨、防风、防雷的装备都要一一打点好。”
众人点头。
诚王:“太子,逢渠,你们二人抓紧将出使路线和任务规划梳理成册,各部人员做好接洽,将各部此次出使的一应装备清点好,任务条陈都列好,集结成章。申时之前,呈递给陛下审阅。”
众人称是。
诚王令下,大家分别忙碌着,申时将至,陆逢渠和魏骋前往御书房复命。
使团的一应官员陆续散去,回家为两日后的启程休养生息。
言如许作为录事,有许多东西要记,所以走得最晚。
酉时一刻,她才忙完,收起笔墨,打算回言府。可刚走出三生殿,她才发现天竟落雨了。
她知道今天议会也许耗时很长,故而没带别枝,只让车夫送她来的。
鸿胪寺有人把守,车夫不能进来,她的伞在马车上,所以她现下要冒雨走下长阶还要再小跑一段路才能同车夫会和。
“我怎么就没把伞带进来呢……”言如许在心里骂自己一万回。
她又看一眼长阶:“他爷爷的……这长阶可真他娘的长啊……”
不过幸好方才诸葛大人给了她几个防水袋,她的册子湿不了。
正当她鼓起勇气准备冒雨奔跑时,一柄油纸伞举到了她头上。
言如许转头,看到一张俊美白皙的侧脸,是诚王魏展。
经历了宫宴那次,言如许一见魏展就有些害怕,此时心里也打起了鼓。
诚王似乎习惯了她的无礼,只淡淡道:“走吧。”
“哦……哦。”
言如许有些无措,当下却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魏展并肩走进了雨幕中。
“那个,王爷……方才臣女言语有些无状……臣女以后会注意的。”
宫宴那天的事,后来言如许回想,确实是她放肆,诚王但凡心胸狭窄一些,一刀砍了她也不为过。她又想起刚才她自言自语,一时他爷爷,一时他娘,十分粗鄙。
后怕加上惭愧,使得她难得的在诚王跟前卖了个乖。
诚王却冷哼一声:“不必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言如许撇了撇嘴,也没作争辩。
走下长阶之后,言如许看到了自家的马车,车夫正拿着雨伞急得跺脚。
“王爷,我到……”
“我给你的东西,带着。”
“嗯?”言如许一愣,才想起那天的诚王令牌:“臣女去铁原,异国他乡的,应该用不上吧……”
她说完这句,明显感到身边的人周身生了寒气。
她一转头,魏展正看着她,眼神幽深,藏着愠怒。
“带着。”魏展又重复一遍,声音重了许多。
言如许不知道这男的怎么总是不高兴,但也老实道:“臣女知道了,会带着。臣女到了,多谢王爷相送。”
言如许逃也似地坐上马车,帘幕落下前,她回望一眼魏展,才发现他半个身子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