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浅睡容易做梦,还是噩梦。
何青圆在梦里又听到那个郑石头低智且兴奋如猴的叫喊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令人作呕。
忽然又有‘呜呜’狼叫声响起,一只胖墩如厚云的狼崽飞跃了出来,将那恶心的声音摁灭了,何青圆搂它在怀,使劲揉搓,道:“你还好意思回来啊!”
说着,一阵裹着草木之气的风吹来,推着一片阴云,渐渐将何青圆吞食包裹,
何青圆有所感,侧首一看,就见那罗刹鬼就站在身后,正抓着她的一缕头发嗅闻。
何风盈掀开被窝要躺下来的时候,却见何青圆猛地一惊,像搁浅在滩上的鱼儿,两头一翘,神色惊惶。
“怎么了?做噩梦了?”
听到何风盈的声音,何青圆清醒了一点,翻过身子来,里衣都睡散了,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锁骨。
何风盈伸手把她的衣领子往回扯了扯,九曲吹熄了灯,室内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何青圆犹豫着,用软软的声音问出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阿姐,然姐姐才是咱们嫂子啊,不该看在她的份上,冷着点那姐俩吗?”
不知道为什么,何风盈总觉得自己的何青圆面前会格外坦诚一点。
“林谨然觉得自己同林茹儿、林萍儿不是亲姐妹,更似仇敌,可在外人看来总归都是姓林的,更何况林乔儿的贵嫔之位做不得假,林茹儿、林萍儿姐妹俩笑脸相迎要与我结好,我又何必将她们往外推呢?”
半晌没听见何青圆说话,何风盈在被窝里躺下,合着眼问:“怎么?可是觉得我势利?”
“不是。”何青圆忙道。
“女人的后半辈子都是夫家人,死了也葬入夫家坟,林谨然一旦进了咱们家,她就是何家人。反之,我们要嫁出去,就是别家妇,日后回门小住,或有用得到娘家父兄,乃至侄儿的时候,少不得还要看她面色,说不准某一日我与她成了敌人,与林茹儿倒站在一块了。”
何风盈越说越深入了,黑暗中就觉何青圆像只小动物一样,悄悄往她这边凑了凑。
“以然姐姐的品性,她该不会太过刻薄吧。”
何风盈轻笑,翻身背过去,“谁又知道呢?”
落叶堆
许是昨晚她们一直在说话,何青圆断断续续一直在休息,所以鸡鸣一起她就醒了,而且再也睡不着了。
何青圆僵躺着也受不住,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没扰醒何风盈,在外间梳妆打扮好,喝过灶上一碗米糊,又无事可干了,只能看完左手看右手。
“这个时辰出去,可还赶得上日出?”何青圆忽然问。
摇春眨眨眼,道:“姑娘是不是想到董家表少爷给您看过的那副青山出日图了?”
那是董寻舟原本打算送给何青圆的一幅画,但窦氏挂着脸,逼得董寻舟奉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董寻舟于绘画上很有些天分,而且随性自在。
画山水,他只需浓浓淡淡墨,画花鸟,他折柳枝点眸勾蕊,让囿于方寸天地间的何青圆,也算看过世间好风景。
“是啊。”何青圆道。
“那我去问问这庄里的下人,瞧瞧哪处是僻静好看日头的。”摇春提着裙摆快跑出去,浣秋笑着上前给何青圆系披风了。
何青圆大部分的衣裳都是新制的,这披风也不例外,料子是董氏给她选的,很飘逸浅淡的紫色,在太阳底下有浮动的流光,漂亮得她都舍不得在上面绣什么花样了,就配了一身浓淡深浅不一紫色的衫裙穿,连辫发里的缎子也用紫色绸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