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悟非知道她一贯羞涩,只盯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眼看了看,就垂下眸子,正要开口,却见到那管绿笛在箍在一个碎粉点蓝的宝石珍珠套里,悬在她腰间。
“这几日可有练习?”季悟非顺势问。
何青圆低头笛子拿了出来,握在手心里,笑道:“才学了《春山》和《幽兰》两曲。”
“好学生。”季悟非一向不吝辞色,但何青圆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长处,每每被他夸奖,总觉得受之有愧。
“没有。”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隐在周遭喧闹的人声中,却如珠如玉迸溅到季悟非耳中,“吹得不好。”
“不要总说自己不好,”季悟非本想说盼能垂听,但又觉得太轻佻了一点,就道:“等你学到《月夜》那一曲时,换一管长笛更合宜,我……
“不用。”何青圆忽然声高了几分,将手中绿笛攥得更紧,“这个就很好了。”
她掌心覆着的地方是他用针笔写进去的字。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这本是他的笛子,所以才奉若珍宝,不肯离身。
像是叫一块沸石坠进了心池,热烫的情丝溅了季悟非一身,根本不由他控制。
过了好一会,季悟非才渐渐把自己的呼吸找回来,轻道:“我再寻老乌竹给你做一管,乌竹要养到第四年才做能笛子,声音沉而悠扬,而且换一管颜色,也好衬裙衫。”
‘换一管颜色,衬裙衫。’
莫名的,何青圆太喜欢这句话了,这句话给了她勇气抬眸看他,问他,“那你要什么?”
季悟非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方笑道:“你给你阿兄的箭囊,是用什么戳花的?我想要那个。”
“那,那是我自己做的,不是很精细。”何青圆有些不好意思,却听季悟非难得有些霸道地道:“我便是要那个,你不知道吗?”
她知道。
何青圆刚想答应,就听董寻舟高声唤,“季兄站墙根底下作甚?快来,新郎官联不出诗,喊你来救场呢。”
何青圆赶紧退步离去,季悟非亦不想暴露何青圆的存在,装作在赏门边一盆六月雪。
他迈步之前侧眸瞥了一眼,见已经转身离开的何青圆又回头,对他一笑。
娇俏,妩媚,令季悟非心头一颤。
内院外院的甬道上,秦妈妈迎了过来,道:“姑娘哪去了?叫我好找,还以为你去前头了呢。”
“没有,只是送舅母去前头。”何青圆没有说谎,只是没说全乎。
摇春在她边上,睁着圆眼,唇角弯弯,也看不出什么异状。
外院的热闹熏进内院里来,但何青圆此刻却想要一点清静来安抚她内心的躁动。
她进了何霆昭和林谨然的院子,今日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新人在此地的结合,但眼下,这里却算得上安静,触目所及皆沉着红色。
“二姑娘您带人来了也是妥当。”陈妈妈迎了上来,道:“我想去院里瞧瞧布置,看看有没有疏漏,只这新房里好些贵重金银器,交给下边人我又不放心。”
“那陈妈妈去吧。阿兄叫我陪嫂嫂,我今日多会在这。”
何青圆说着又觉有些奇怪,何霆昭这院里虽然今日才进女主人,但也不至于除了一个陈妈妈之外便没有心腹了。
见陈妈妈步履匆匆,又不似是去巡视,而是晓得哪里生了事情,要赶去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