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摇春等一干人等大惊失色,呼天抢地也是无用,一个两个紧着追出去,声嘶力竭地喊人套车上马。
祝云来毕竟不是真的肋下生翅,每一个纵跃,他也需得借力。
何青圆在呼啸风声中按住盖头两角,只瞧着一格一格的院墙在她足下掠过,原本觉得坚实高耸的院墙,竟也这样容易逃出。
落下的时候,两人的红衣翻飞纠缠,覆在马儿黑背上。
祝云来连缰绳都未牵,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快快跑了起来。
何青圆从未骑过马儿,更别提这样倒着骑了,何霆昭曾说过要教她,到底也是抛之脑后了。
祝云来环抱着她,虽是骑在马上,但因这个姿势紧密,她总有大半的身子是落在祝云来腰腿上的,原本该受的颠簸也因为这一层铺垫而显得舒缓了许多。
何青圆听见了祝云晟的惊呼,也听到道旁行人不可思议的惊疑口吻。
‘谢天谢地,还有盖头。’何青圆把盖头揪紧,又把脸埋了埋,低着脑袋蹭了下去,又猛地意识到她抵着的是祝云来的胸膛,刚移开半寸余地,腰上的铁手又是一箍,她又紧紧地贴了回去。
何青圆有点喘不过气来,仰起脸对祝云来道:“轻些好吗?”
风声太紧,周遭杂声太吵,何青圆的声音又太轻,祝云来没有听清楚,垂眼只见红盖上显露出她面庞的轮廓。
红绸在日头下微微发透,祝云来能看见她睫毛在绸子下的颤动,更能看见她微翘的鼻尖和唇的弧度。
于是,他低头在那唇弧上亲了一下,感受到那丝滑质感下的柔软,心头滚热,声色却更喑哑了几分,道:“搂紧点。”
何青圆被他隔着盖头亲了一下,惊得赶紧缩回来,只依言将他搂紧,面上火烧,烧得她什么愁绪悲苦都没了,只有满心的慌乱无措。
黑马驮着两个相拥的红衣新人从茶楼下飞驰而过,因为有亲卫早先开道,所以行人暂避在馆子或巷弄里,没什么人看见那一低头的轻触,唯有茶楼挑出二层回廊上的季翡之和季悟非看了个分明。
后边的锣鼓队和抬嫁妆的队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命都送了半条,重新探出身子来的百姓们也看了个新鲜,道:“嘿!急成这样的,还真没见过!自己抱着媳妇就跑了,空轿子倒是跟在后头。”
季翡之听着底下这些议论,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季悟非,见他苍白苦闷得不像话,心里是又气又疼,道:“叫你别来,非来给自己找难受。”
季悟非垂着眸子,方才那一幕如直视日头般扎眼,眸中现在还有酸涩之意,忍了半晌,才道:“这般粗狂妄为的性子,小妹怎么受得住?”
季翡之虽对男子素有成见,但却在方才那疾驰中的模糊一吻中,感到一种郑而重之的情绪,只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各人有各人的修行,你还是想想自己的日子吧。”
祝云来今日的行径的确毫无规矩可言,若是放在别的世家子弟身上,早就被讥讽得千疮百孔,可偏偏从朝堂到市井,人人知道他是祝山威大难不死的狼子,生在荒原,与兽为伍,便是茹毛饮血也正常,更别提只是不守吉时,抢媳妇夺路狂奔了。
怎么了?他抢的又不是别人媳妇!
祝云来的所为细想想虽是情理中事,但董氏还是哭软在了椅上。
何迁文骂了她一句,她竟难得挺起腰杆推搡了他一把,被几个婆子急忙劝停。
祝云来不管不顾地撇下着一摊子事,祝云晟却不能不管,他今日穿得也喜庆,蓝衣红带,看起来与何风盈很相配。
何风盈已经意识到祝家的大公子换了人,只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望着祝云晟出神,心中五味杂陈,不过浮在最上面一层的滋味,是甜的。
“我兄长早年间流落在草原荒地上,他们部落间成婚都是这样纵马来抢个热闹的,所以不识咱们汉人婚嫁的规矩,往后在京城多住些日子,慢慢就懂了,还望何大人、何夫人见谅。”
何迁文自然应好,董氏却侧着身子合着眼,连看都不愿意多看祝云晟一眼。
祝云晟只得告辞离去,何风盈见状走上前来,一边伸手去揉董氏胸口,一边道:“娘,是那大公子不懂事,你同鹤望置什么气?”
她这一句话,自觉口吻寻常,却见董氏含恨睨了她一眼,抬手便是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