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来其实对生母也没什么印象,只是想带何青圆来看看她,看过了还要赶着吉时回去。
他做这一切的事情都是随心而动,但对于何青圆来说,没有一步在她预料之内,踏着吉时纵马直接越过外门、内门的门槛,然后就是下马行礼。
那喜婆也不知道是不是给祝云来吓着了,唱念得格外快,连给长辈们行礼叩头,祝云来都是旋风一般动作,以致于何青圆全程如在红罗绮丽梦中。
直到祝山威说要去祠堂叩拜时,何青圆才醒了醒神。
‘哪有这一节啊?’何青圆微微蹙眉,回忆着林谨然嫁进来那一日,也是拜过天地父母就好了,没有要进祠堂这一说。
难道是因为何家的祠堂设在九溪,在京城家里的只是小祠堂,所以省却了吗?
何青圆的怀疑在听到祠堂门口鞭炮作响时愈发浓重了起来,又听祝家的大管事在鞭炮声中竭力喊道:“丙午夏至之始,天朗舒润,草木清朗,阳气丰裕,承先祖荫庇,祝家嫡子祝云来……
后边的话何青圆没怎么听进去,她从盖头底下看见祝云来的手很随意得垂在身侧,似乎并不清楚眼下要进行的是什么。
祠堂外的硝烟气味漫了进来,刺鼻呛喉,远不及城外坟头上的山风干净。
等何青圆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上前了一步,正轻拽他的尾指。
“嗯?”祝云来身子微转,倾下来问她,“怎么了?”
他问话的时候,还轻轻隔着盖头捂住了她的耳,安宁的氛围不合时宜的降临到何青圆身上,她抿了下唇,问:“你知道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不是婚礼的仪式吗?”祝云来一点都不懂这些,只觉得繁琐,若不是为了娶何青圆,他绝不会这样听从。
‘果然不知道吗?祝老将军把认祖归宗的仪式同婚礼的仪式混淆在一块,这不是在蒙骗他吗?如果他还未准备好,为何连这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给他呢?’
何青圆只觉得自己也成了其中一个工具,一个推手,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蒙着盖头,屏蔽了这院中祝姓男子的目光,何青圆肯定没有胆色再一次轻拽祝云来的手指,尤其是在祝家管事高声请祝云来入祠堂添香之后。
“这是认祖归宗的仪式。”何青圆隔着盖头看不清祝云来的表情,只是依稀瞧见他皱了皱眉,转脸看向祝山威。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何青圆却被祝山威盯了个正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盖头都跟着一颤。
祝云来也发现了祝山威那刺向何青圆的凛冽目光,于是后撤了一步,挡在她身前。
何青圆看不见祝山威的表情,却在片刻之后,听到祝府的管事令祝家长媳何氏也一并进祠堂进香。
祝云来只是不懂那些仪式流程,但不代表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何青圆是祝家给长媳,他得在长子这个位置上,何青圆才是给他娶的,否则便不是。
祝云晟遮掩着自己的兴致,用担忧的目光看着祝云来,祝云赋看好戏的神色则太露骨了一些,他实在盼着祝云来能拂袖而去,惹怒祝山威。
但令两人意外的是,祝云来只是皱眉看了祝山威一会,随后自嘲般低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在浓浓硝烟气中显得很冷淡,何青圆觉得自己成了一团悬在陷阱里的肉饵,有些难过,但更多是害怕,害怕祝云来就此撇下她离去。
她虽然因种种挫折而生出了些许勇气,但这点勇气还不足以支撑她面临这辈子要孤身在祝家过活的可能。
因为那样的话,她要活成一个死人,一个牌位了。
正当何青圆胡思乱想的时候,祝云来用宽厚的手掌裹住了她的手,就这样牵着她往祝家祠堂里去了。
虽说祝山威无父无母,但祝家祠堂里倒还有几个牌位的。
如果祝云来识汉字的话,就会知道五个牌位上的人都是祝山威早年间遇到的贵人,如果何青圆的祖父没留下子嗣,祝山威也会给他点一盏长明灯。
祝云来和何青圆接了香,又进了香,祝家族谱长子名下多了一位原配正房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