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赔笑走进来。
浮夏一个不爱哭的人,眼下也红着一双眼,进屋就跪下了。
“起来吧。”何青圆道。
浮夏顾忌祝云来的脾性不敢起来,只听秦妈妈故作恶声恶气,道:“说罢!你个硬脑壳是怎么被她们哄着,来请夫人、姑爷的?”
浮夏从肋下抽帕按了按鼻子,觑了祝云来一眼,见他脸色难看,只敢瞧着何青圆。
“奴原本只想把猫儿送回去,但八姑娘她们院门口却守着几个婆子,是老夫人院里的人!奴想着,会不会是老夫人今夜要同八娘算账!但后日就要成婚,料想老夫人今夜就算拘了八姑娘去,至多也就是耳提面命的训斥一番,应该不会伤及皮肉,如果只是训斥的话,她是当家主母,的确名正言顺,奴绝不会来烦扰爷和夫人的。”
“说重点!”祝云来撑着额角,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
浮夏吓得面白如纸,道:“只,只是奴抱着猫儿回来时,十姑娘偷偷从她院里扑出来,把我扯了进去,要我给姑娘带话,求您救救八姑娘去。”
“她自己也出的门去!倒推到咱们身上来!”秦妈妈虽这样说,但也明白十姑娘即便去了,非但无用,还连累已身。
“十妹求的?”何青圆想到那个干扁扁的小石榴,心中感叹。
“是。奴对十姑娘说,‘老夫人就算带了八姑娘走,至多也就是训斥’可十姑娘却摇头说,‘老夫人会用水来罚人,不会伤及皮肉,却能将人折辱得好似行尸走肉。她们还说,这府上的大姑娘就是受过一夜这样的刑罚,回来时身上没有一寸皮肉带伤,可是整个人魂魄都散了,再没有见她笑过,就连出嫁那日也是浑浑噩噩的’。说到这,郭姨娘就冲出来把十姑娘带回去了,叫我只当没听过,可奴想着连十姑娘都来求了,料想那水刑,必定非常人所能受。”
“到底什么是水……
何青圆话未问完,祝云来已经站起身,道:“走吧。”
他几步就出门去了,何青圆忙伸手牵浮夏起来,同秦妈妈、孙婆子几人一同跟上。
祝云来脚步匆匆,何青圆提着裙踞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见他眉头深锁,想必知道什么是水刑。
“夫君,什么是水刑呀?”何青圆问。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祝云来似乎并不是太肯定,就道:“我所知的水刑便是用布帕蒙面,然后一桶水一桶水冲面门浇淋下去,窒息呛咳,十分痛苦,是逼供的一种手段,只要分寸把握得当,不会取了性命,也不会留痕。”
何青圆听着打了个寒噤,觉得大约是这么回事,但又想到浮夏所说的‘折辱’,又觉得,似乎还没有那么契合。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秦妈妈却有更为忧心的事,撑着把老骨头追上来,道:“这个时辰院门锁闭,老夫人若不开门,咱们硬闯进去,只怕落人话柄。”
祝云来便道:“那我先潜进去,你们去她院后的角门等,若找到刑房,八娘真在受刑,我把门打开。”
何青圆点点头,道:“你看准了,等下开了门只我们进去,你就不要进去了。”
“这怎么能行?”祝云来不解道。
“她毕竟是继母,咱们一帮人漏夜闯进去,瞧着就像是欺负了她。”何青圆眉头微蹙,道。
“你是嫌我太凶神恶煞了?”
“我是不想她多句嘴好说。”
祝云来行事不羁,只这不敬母亲一项,就可罗列数条,其他尚可说他是未有教养的狼子,但漏夜强闯听起来也太过火了,就算事实情有可原,但外人只看这面上的罪状。
祝云来见她满脸急色,很怕自己不答应,只觉方才无处释放的欲望似乎有了一个安稳的包裹。
“好吧,我就在外头等着。”
说着到了施氏院落附近,祝云来飞入墙头,沿院墙巡着院里尚有烛火的屋舍,果然就在后头一处隐蔽耳房中瞧见明亮映窗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