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海却笑,又问何青圆,“那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先生。”何青圆随着祝云来叫,就见一个黑漆攒盒递到眼前,里头是各种蜜饯凉果。
“吃饱了那就清清口吧。”
何青圆诚惶诚恐地接过来,杏干的滋味还没有在嘴里蔓延开来,方才那位姑姑亲自端着一水的吃食进来了。
牛乳米糕、卤肉粗面,还有炸春鹅并一碗玉井饭。
何青圆的困惑已经压过了她的紧张,下意识看向季随海的时候,老先生正也看她。
“我与小友投缘,喜欢他率直的性子,你也不必奇怪。”
他既然这么说了,何青圆抓着扇柄,低头小声道:“多个长辈疼一疼他,也是好的。”
祝云来把牛乳米糕递给何青圆,何青圆去拿一块最小的,就听季随海道:“他父亲待他不好吗?”
何青圆哪敢吃啊,垂下手放在膝上,道:“也好的,好又不嫌多。”
“那他母亲呢?”季随海含笑又问。
何青圆觉得这个老头很坏,偷偷去看祝云来,见他被面面饭饭肉肉迷了心窍。
‘吃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是饭馆子吗?’
米糕被捏得扁下去一个洞,何青圆小心翼翼道:“阿娘给了他一身骨血,后来又得养母护佑,倾尽所有,用‘好’字形容这两位娘亲都太薄了。”
“先生知道我娘好,他问姓施的。”
祝云来还不如吃饭呢,嘴里没饭就闯祸!
见何青圆眼睛圆圆瞪他,祝云来后知后觉,对季随海道:“噢,不能说的,老头娶了她,摆在这做娘的位置上,她就是坏透了也不能说。”
何青圆没忍住竖起扇子挡住脸,季随海这坏老头居然还问:“如何待你不好?”
“对我好不好还轮不上她,只是家里那些个兄弟姊妹,但凡不是她肚里出来的,肉都轮不上吃,还……
祝云来虽说不明白许多界限规矩,但清楚女子清誉要紧,本想说施氏还会私下动刑,只怕季随海会疑惑为何动刑,到时候祝八娘的事情就破了。
季随海见他埋头吃饭去了,也不追问,只道:“外头的席面有这么难吃吗?”
“不难吃,”何青圆移下扇子,侧眸看祝云来,目光是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柔和无奈,道:“只夫君是来正经吃饭的。”
“那别人都是来做什么的呢?”季随海盯牢何青圆。
何青圆自知失言,犹豫了一下,道:“交际要紧。”
季随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点点头,道:“还算般配。”
“劳驾。”祝云来把空碗交给季姑姑,又咧嘴冲季随海笑,“是吧。般配啊。”
季随海似乎真的就是想见一见何青圆,留祝云来吃饱饭,又叫季姑姑捧了个匣子来,道:“你们新婚,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当这一点,拿去玩吧。”
何青圆不好当面打开看,只随祝云来道谢。
季姑姑送他们出去,季家从来都是安静的,只季随海院里格外静些,越往外走,人声越闹。
原本何青圆该是最早离去的那一拨客,但因为被季随海留了一留,正赶上季家送亲戚回去。
“我想阿璧,我想她啊!我不想娶那个田氏,娘,我不想娶!你知道不知道!?”
这一声愤怒悲苦,划破虚浮的喜色。
祝云来与何青圆脚步一顿,知道前头不好过去。
季姑姑原本掐算了时辰,该是碰不上的,估计是姜氏的哥哥姜贤柏吃醉了酒,所以歇一歇,耽搁了。
“祝公子、祝夫人,如果不介意的,我们走偏门?”季姑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