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悟非腹部疼痛, 努力站直身子,难掩诧异地看着季梧庭, 不明白他话里话外,为什么要待祝云来如此亲近。
季家求人办事,一向是报酬丰厚,就算寻回祖宗碑文要紧,也不至于要跟祝云来拉扯得这样亲近。
德欣公主冷哼道:“一个狼子也好意思……
“公主殿下,”季悟庭的声音不疾不徐,十分和气,“祝公子是祝将军的儿子,福大命大,被狼群收养,如此奇异的命数非寻常人能有,圣上也曾感慨夸赞。但他毕竟长在草野,肆意惯了,言行失当,还望公主海涵。”
祝云来抱着胳膊在他身后冷哼了一声,一旁季悟律侧眸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咳了一声。
季悟律长得跟季随海一个样,只是年轻些,生性冷肃,不苟言笑,季家小辈夜里哭闹,都用他的名头来吓唬。
但祝云来没收住戾气,只更冲着季悟非去,季悟律扫了一眼,一把将他扯下台阶去了。
祝云来刚一挣,何青圆就听季悟律厉声斥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很简短,像是一个人名。
祝云来的动作滞下来,看着季悟律的目光有些困惑惊讶。
季悟律继续扯祝云来下去,祝云来显得听话了许多,还歪着身子,曲着长腿迁就季悟律,只怕自己步子太快,把他给带翻了。
何青圆被季姑姑扶着也跟了下去,两人一道被塞进季家的马车里,驱车回祝家去。
一时间,两人独处于昏暗恣闭的车厢内,周遭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
何青圆不敢开口说话。
祝云来也没有说。
等何青圆终于积攒起一点勇气,小心翼翼开口,才唤了一声,就被祝云来呵断,“闭嘴。”
她再不敢开口,埋头掐着手心。
下人们都跟着十二娘她们先回来了,祝云来一下马车就骑马跑了。
何青圆站在马车上,看着他的背影没进夜色之中,觉得他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秀水抱剑等在门边,见状一惊,跑到马车边单膝跪地,用手给何青圆垫了一脚。
“多谢。”何青圆忍住眼泪道谢。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秀水急得要跟上,招手令人牵马。
何青圆忙道:“他去哪,你知道了,捎个信给我。”
秀水点点头,上马一夹腹,飞快跟上。
守门的两拨人,护院们低下头,小厮们睨着她。
何青圆定一定神,不去看他们,垂眸瞧见绢扇上的刺绣不知什么时候被刮蹭了一下,芙蓉莲叶上横纵一条呲毛的丝线,算是毁了。
她独身一人一步步走进府门,走进一重又一重院门,在众人担忧的簇拥下走进屋门,听得门窗关上的声音,她终于忍不住,跌坐在榻上哭得肩头轻颤。
秦妈妈那双手一搭上她,她更放肆哭出声来,把自己藏进秦妈妈怀中。
这一夜,何青圆在泪水中入睡,次日才断断续续说出德欣公主所为。
“天下竟有这样做娘的?为逞口舌之快,竟也不顾自己女儿了!”秦妈妈愤愤然,却也更加担忧。
浣秋用冰鉴中取出银勺敷在何青圆红肿的眼皮上,道:“姑娘这样还要去请安,老夫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她见我与夫君有了嫌隙,巴不得要看我笑话。”
何青圆刚起的时候,眼睛都差点睁不开,眼下好了一些,只是双眼皮变单眼皮,看着可怜滴滴的。
她不想让施氏瞧见这样子!却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