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宫宴上去一回,也长了不少见识。”何青圆搓着十二娘微微潮湿的发,不安并没有消失,但也没有压着她,只是散在心头上,她想到祝云来的时候,心里会安定一些,微微笑着说:“你大哥哥便是这点最好,从不拘着我出门,他总说,人哪能拘在匣子里养?十二妹,我会骑马了。等下回,我们带你一道去。”
十二娘反抱住何青圆,把头靠在她肩上,依恋地问:“我是嫂嫂最喜欢的妹妹吗?”
何青圆忍不住笑,道:“是啊。”
十二娘满足了,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轻道:“母亲病得很重,痰里有血沫,听大夫的口气,一时半刻下不来床了。”
何青圆有些惊讶,又问:“这样突然?”
十二娘睁开眼,目光定定地望着炭盆里猩红的火光,道:“是报应吧,来得太晚,太心慈手软了。”
何青圆是不怎么相信报应这回事的,只当十二娘这样说是为了出气,就道:“怕不是气的?”
“嗯,钱大夫也这样说。”十二娘愉悦地勾起嘴角,“被自己的女儿忤逆,应该很生气吧。”
“四妹难不成是替十妹说话才同母亲吵起来的?”何青圆心里感受有些复杂。
“算她有三成是吧。”十二娘讥诮地说:“余下七成,约莫是觉得施氏做得太露骨,怕被婆家知道,面子上过不去。”
十二娘并不知道周氏揭破阮家嫡子的事情,只是一猜。
她想起祝薇红在施氏病榻前涕泗横流,懊恼忏悔的样子,半点怜悯也没有,只是冷冷淡淡,有些讥讽地说:“四姐姐同她娘比起来,其实不算恶人,对我们并不常打常骂的,顶多是颐气指使了些,刻薄傲慢了些。但她也不是好人,否则怎么会这样习以为常,自私至极呢?”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自己能暖一分,饱一分,就不顾别人会冷一分,饿一分。”何青圆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明日她院里再叫你们去侍奉,你们就别去了,拗不过也装个病也好,她这病来得突然,不知会不会传染。”
“不会。”十二娘随意却笃定地说。
一丝狐疑在何青圆心头飞快掠过,正要说什么,外间喧闹起来,祝云来回来了。
母女情分
祝云来是冒雨回来的, 钢筋铁骨的人也会湿,蹚进屋里来的时候,地上登时就湿了一大片。
“怎么不穿蓑衣, 该是都备了的。”何青圆急切地说。
幸好灶上有热水,立马就可以沐浴了。
浣秋取了披风、油伞, 把十二娘先安生送回去。
十二娘瞧着祝云来的面色, 像是有什么事,走到院中时回眸一眼, 见他赤着上身, 用帕子擦了擦手,按住何青圆的肩头,小心翼翼弯下腰背, 正要说什么。
‘是嫂嫂家出了什么事吗?’十二娘想着。
“圆儿。”祝云来轻唤。
这本是床笫间的称呼, 他唤时皆是低哑沉醉的口吻,羞得叫何青圆一阵阵发麻。
但此刻他语气郑重, 神色严肃, 叫何青圆紧张地都忘了应。
“你听了别心慌, 你兄长回程时不知为何离了队,眼下人不见了。”祝云来看着何青圆的眼睛说。
何青圆紧紧蹙眉道:“兄长又不是小孩了, 怎么会贸然离队?他又不是武官, 队伍行进也不需得他来管,只消好好跟着就行了。”
“是, 护送兵器的队伍是老三领头的,他送了这个消息回来,旁的谁也不清楚, 我明日一早会带人去你兄长失踪的地方探查,来去总要些时间, 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护着自己,实在不成,回娘家住些日子。”
祝云来是把这事儿都问明白后,禀明了上级,又去过何家,这才回来的。
“你要去?”何青圆松口气又紧着心,“那你千万千万要小心啊。不要太担心我了,莫说眼下娘亲、嫂嫂心惧忧思,我回去理所当然,便是我就在这院里住着,母亲她自己今日急怒攻心,想来也无暇挑剔我的错处。”
“急怒攻心?”祝云来拧眉问:“什么事?”
何青圆简单提了一下,祝云来赤身往浴桶里一浸,也懒得管她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