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圆看着郭姨娘小心翼翼把十娘移到浣秋怀里,然后脱出了自己的一只袖,露出胳膊上斑斑点点的火烧伤疤,随后又挽起裤腿,露出一条腿上还在溃烂的烫伤。
祝云晟已经避到门后,听见祝薇红道:“她自己不小心踢翻了炭盆,也要为此记恨我娘?”
何青圆紧跟着就道:“四妹声泪俱下,又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样为母亲报不平,可见母女感情深厚,怎么换到别人身上,竟一分也不能体会呢?”
随后便是十二娘有些喑哑的嗓音响起,“郭姨娘手上火烧的疤痕新旧不一,不是一日造成的。”
祝云晟没有再听下去,而是依照何青圆的吩咐去接几个外嫁的妹妹们了。
“我现在说的是下毒!你们知道谋害嫡母是什么罪过吗?!”祝薇红呵道。
“妹妹这样不忿,不如报官吧。”何青圆赶路累了,声音有些轻,唇上都有些起皮。
“你当我不敢?”祝薇红看了施氏一眼,见她体虚疲倦,精神不济,心中如何不恨!
秦妈妈不敢叫何青圆吃施氏院里的茶水,端了自己院里的油茶给她喝,何青圆啜了一口,瞧着祝薇红,道:“妹妹有这份果敢最好,这一家子的账,也好算一算了。”
自打她进门起,那些个姨娘、庶女都渐渐挪到她身后去了。
而祝薇红身边,只有施氏和几个下人。
“你,你们欺人太甚,她下毒啊,她!”祝薇红愤愤地指着十娘,浣秋正往她手指上撒止血止疼的药粉。
十娘指腹有血口,每一根手指都有,何青圆盯着看了一会,问:“用什么戳的?”
“钉子。”十二娘颤声道。
何青圆抬眸看祝薇红,道:“也是,左右你的嫁妆绣好了,她的手指于你们来说也无用了。”
“我折了银钱给她的!”祝薇红其实一直没敢去看十二娘的手,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能认,施氏是她娘啊!
何青圆一气油茶喝尽,道:“四妹把几个姐姐妹妹的彩礼都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回来,还给人家,再这样声若洪钟也不迟。”
“何氏,红儿是嫡女,她的嫁妆多一点,怎么就这么碍着你的眼?将军给了你们夫妻俩多少家财,你敢说吗?你只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
施氏终于是开了口,她应该也被十娘敢下毒这事给吓着了,瞧着又坍缩了几分,眸子愈发缩在眼眶里,看着很老态。
算账
“我分到多少东西, 不都是过了明路的吗?婆母难道不清楚?公爹办事哪有藏着掖着的?”何青圆一听这话,再打眼一瞧施氏,知道她是怎么揣度自己的, 于是站起身,就道:“夫君是长子, 公爹不在家中, 底下弟妹还小,倚重他一些, 自然也要给些实在的, 否则我们想叫弟弟妹妹吃好些,喝好些,这么大的人了, 也成亲了, 总向母亲摊手要钱多难看?公爹是照顾我们面子,这才移了些钱财权柄。今日在场没一个是外人, 我就说得直白些, 我是拿了钱, 我也用了钱,我也管了事, 我也做了主!每一分银子花的有地可查, 可不是故意做的糊涂账,银子进进出出, 总往自己的私库里漏,这种事儿我可没干过,我晓得人人有眼睛有心眼, 才不会把别人都当了傻子!”
施氏知她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责自己,气得喉头一甜, 剧咳不止,呕出一口满是血丝的浓痰。
这时候,祝云旗、祝云词不知是打哪听到的消息,也闯了进来。
祝云词见施氏呕血,冲上前去,看清真的是血,他也吓着了,转身就质问何青圆。
“嫂嫂一贯好脾气,今日怎么说这样的话?母亲掌家,天经地义的呀。”
“祝云词,你闭嘴!”十二娘厉声道。
祝云词被她呵住,吃了一大惊,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何青圆!你口口声声嫌我拿多了家里银子,你自己难道没嫁妆吗?伪善至极!”祝薇红一见施氏如此折损了身体,只恨不能将十娘入千钉折磨,倚在祝云词身上一边哭一边道:“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了!我娘是她嫡母!这桩官司不论在哪里打,十娘都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