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改口叫叶苍霆‘公公’,两个字的转变,叶苍霆没有反对,意味着她在叶府的根基又稳了一步。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问题,总是这么简单,比如这个叶仪,就是一个冲动头脑,四肢发达的典型。 “那是,难道,你认为本姑娘不漂亮吗?不过父亲的心,现在确实很难琢磨。” “呵呵,除了辰小姐外,你倒确实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哼,她,少帮和她比,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靠勾引男人为生的狐狸精。” 叶仪说着,恨恨地走到前面的梧桐树下,狠狠踢了一脚。 “拿那棵树出气干嘛,它又没惹你?” “谁说的?”叶仪气鼓鼓地指着树上,深深浅浅的八道痕迹,“这是当年那个狐狸精迷惑哥哥时留下的,她们每年生日都在这里比一次身高,一直到你出现,才挽救了哥哥。” 安沐云望着那树上的痕迹,恍然记起那年,她第一次主动和辰颜说话,辰颜正站在这棵树下,神态若有所思。 原来,这是她和叶风的爱情见证。 安沐云的眼底,唇边都带了笑,语音愈加轻柔: “既然大小姐不喜欢,一会就让花匠把它砍了,不是省事?” 还没有等叶仪欢呼响应,后面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这树长这么大,也有些年头了,何必因为一时喜好,就毁了它呢,万生皆有命,树不会说话,但也有生存的权利。” 叶仪眼角瞥了一眼来的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倒是安沐云,仍旧笑着,站起身,扶住来人: “婆婆来了,赶紧坐下,小心身子。” anna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身子显是臃肿的,她笑了笑,才要往椅上坐下,忽然椅子往后一移,她整个人,径直就摔到地上。 “啊!” 惊呼声响起时,把叶仪吓了一跳,她才要去扶,安沐云的脸吓得煞白,盯着叶仪: “你——”接下来的话却再是说不出。 “好痛!痛!”anna的额上迅速有冷汗滴下,孕妇裙下隐隐有蜿蜒的血迹渗出。 “愣着干什么,快去叫李管家!还有打电话叫急救车!”安沐云对已经惊呆住的叶仪道。 叶仪忙应声往别墅里一路奔喊着过去。 安沐云俯低身,搀扶起anna,她的眼底浮过一丝得意的神色,这个叶苍霆的前任秘书,枉想用一个孩子,来分得她孩子的继承权,她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发生呢? 她的孩子才是叶家唯一继承人,这点不会因为任何情况所改变! 所有阻挠这一点的障碍一定都会被铲除。 只是,今天这个时机真的不错,借着叶仪这个傻丫头,可以推掉她的所有干系,不会有人知道,是她的脚把椅子勾开,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叶仪的任性所为。 因为,在这家里,只有叶仪对这位叶苍霆的续弦,呼来喝去,完全不当回事,而她,安沐云,则一直十分敬重这位年纪不比她大多少的婆婆。 这真是难能可贵的事,更难能可贵的,还有她每日服侍这位婆婆一起服用的燕窝,真的有绝佳的滋补功效。 极品的血燕,对于孕早期,可以起到补血的功效,对于孕中期,是最无形的下胎药。 不过,这种出身贫寒,平时又不多注意豪门饮食的小秘书又怎么会知道呢? 当然,厨房的张妈更加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燕窝补品,都是她这个长媳亲自炖熬,竭尽“孝心”。 加上今日的机缘巧合,她就不信,老天不帮她这一次忙。 什么万生皆有命,她从不信命,她要的,一直是逆天改命! 嫁入豪门,不过是改命的第一步。 楚彤说得没错,她以前所追求的,真是太狭隘,渺小了。仇要报,富贵,凭什么不能争呢? 原来,她真的这么擅长演戏,而且越演越逼真,比如现在,她焦虑地望着这位婆婆,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婆婆倒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我没事,不要担心。” “婆婆,你撑着点,一定会没事的!我不知道叶仪这个丫头这么冒失!” 话外有音,这个愚笨的‘婆婆’听得懂吧。 “别告诉苍霆……”anna虚弱地抓住安沐云的手,她怕叶苍霆知道,又要引起家里的事端,这个家难得这么安静,她不愿意,有任何的事情破坏这份安静。 哪怕这个孩子,对她真的这么重要! 即便是背叛自己男人的孩子,她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那是对过去一份感情的缅怀,可如今,难道老天真的要连这份缅怀都剥夺吗? 下坠的疼痛汹涌袭来时,她终于失去所有力气靠在安沐云的肩上。 安沐云不再费力气扶她起来,她的眼睛眯起,看着蔚蓝,没有一丝灰霾的苍穹,如果以前她的演技就这么好,是不是,叶风也会被她所吸引呢? 只可惜,现在,再怎么好,他都不在了。 他躺在那个蓝洞底下,海水冰冷的围裹住他,真是很美的一副画面啊,这么想时,她轻轻笑出声。 这样的笑声逐渐飘向天际,那里,澄净透彻。 一如,远离港湾的海面一样澄净透彻。 皓初游轮。 蓝皓将最后一抨纪如初白色的骨灰洒向海面时,他的心,在一瞬间,也触摸不到,仿佛,随着那飘扬的白色,一并沉入海底。 这艘游轮本来是当年他准备送如初第一次拿到最佳女配角奖时的礼物,但没有想到,礼物不仅没有送出,第一次使用,竟是这种场合。 他的身后,站着司徒霄,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飘得很远,墨如星辰的眼中,如今带着的,更多的是深浓的悲伤。 肇事的车已找到,坠毁在关外的一座山下,车上,警方没有提取到任何的指纹,也没有任何间接的证物。现场的目击证人,老徐和那两名护士对于驾车行凶者的样貌也都没有看清。 所以调查暂时陷入僵局。 但从老徐当晚唐突的话,以及事后他询问中,已证实他的猜测,因为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也因为其他的私人原因,他没有让老徐直接把这条口供给到警方,以免牵扯进不必要的人。更因为,他不相信那个人会有这样的胆略,幕后一定应该有人指使他,才会导致那晚的疯狂行径。 所以,他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刻,打草惊蛇。 他的这点隐瞒,对于纪如初的离去,是充满歉意的。 可,他相信,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等到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的时候,这个真相也一定会随之浮出水面。 纪如初生前曾对蓝皓说过,倘若有一天自己去了,要选择最自由的下葬方式。 海葬,让她的骨灰随着清澈的海水,飘到世界的每一处地方,那些她去过,或没有去过的地方,都将从此有她的存在。 这样,以后,想她的时候,看着宽阔的大海,就好象看到她一样。 当时,蓝皓认为她是异想天开,没事找事地诅咒自己,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并没有远到让他忘记她这个愿望。 有的话,原来,是不可以随便说的,说了,可能就一语成谶。 他将所有的骨灰洒尽,将翡翠骨灰盒复又盖上,然后把空空的骨灰盒紧紧地抱在胸口,他修长的手指抱得那么紧,以至于,骨节处都泛出青白色。 “vicente,对不起。”司徒霄说出这句话,头黯然地垂下。倘若不是因为他,纪如初完全是可以避过那起车祸的。 “这是她的选择,我会尊重。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不过grace可能还是会找你麻烦。” 蓝皓转身,走向司徒霄,他平静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波澜,但,司徒霄看得懂,那抹深蓝后的忧郁,使得这抹蓝在今天看来,再不带一点光泽。 “我没有想到,如初会这么执着。” “是她执着,还是你执迷不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