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顶还有头发,腹部却无救生圈,还算登样。’
‘明日我替你打电话。’
‘说我是你表妹吧。’
程子函点点头。
那边,子盈回到家中,发觉自己的一双手还在抖。
阿娥看见她,‘子盈,快坐下,喝杯神曲茶宁神。’
看到她的鉆石发箍,‘真没想到这样简单会这样好看,礼服呢?’
这时司机刚好把礼服送上来。
子盈同阿娥说:‘阿娥,你在我家三十年,也好算是自己人,你说我是否一个蠢女?’
阿娥哇呀呀一声,‘谁说子盈笨?我同他拼命。’
‘阿娥,请讲实话。’
‘你自幼品学兼优,名列前茅,怎说你笨?’
‘但是我对江湖世事一无所知。’
阿娥看著子盈,‘不,你是非黑白清澈得很。’
子盈稍觉安慰,‘就这么多,没有其他好处?’
‘已经够了。’
子盈叹口气,她希望得到更多的强心针,以便她出去替天行道,力抗强权。
傍晚,郭印南来了,看到未婚妻在厨房吃英式下午茶。
一桌子是三文治及司空饼,果酱与奶油,她举案大嚼。
印南知道子盈爱吃,但这样大吃,心里一定有事。
他不动声色,坐到她身边,‘是闯了祸吗?’
她一口气把与高戈重逢的事说出来。
‘嗯,这事不可让伯母知道。’
‘子函也是这样千叮万嘱。’
由此可知郭印南也十分爱护伯母。
子盈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印南笑笑:‘旁观者清,子函的确不知程柏棠与高戈关系,高戈却不可能不知。’
‘此女可恶!’
‘你从头到尾不喜欢内地女子,为什么,是因为她们英语不及你流利?’
子盈霍地转过头来,‘你觉得反感?’
印南摊摊手,‘我不敢。’
子盈瞪他一眼,‘那你有何不满?’
‘子盈,今日,紫荆花是市花,大家已无分彼此,应不卑不亢应酬各省各县同胞。’
子盈哦一声,‘与高戈结拜为姐妹?’
印南温和地解释,‘我不是说她,我说大概,你不可戴有色眼镜,我现在工作的地方,有好几个南开及北京大学出身的工程师,人品学问工作态度都非常优秀,大家都是华裔,合作愉快。’
子盈不出声。
‘子盈,处世要活络,此刻不是港人动辄看不起人的时候了,近日,要问人家可会礼待我们。’
子盈耳边嗡一声。
‘这话说重了可是,不过你想想,一般华裔,为何你自幼总觉比别人有越?一、是因为家境良好,二、因为英语流利,可是这样?’
子盈不出声,一边耳朵麻辣辣又红又痒。
‘台湾女,大陆女,口头无比轻蔑,那是不对的,是,港女最先洋化,最会追贴潮流,一早经济独立,喂,给人家一点时间好不好?’
子盈脸上青一团白一团。
阿娥轻轻走进来,‘姑爷喝杯参茶。’
子盈回房先关上门。
阿娥叹口气,‘从来无人这样说子盈,我知你是君子爱人以德,不会一味宠爱,可是,慢慢来。’
印南苦笑,‘我不说她,没人说她。’
阿娥轻轻说:‘时势变了吧。’
印南点点头,‘香港市真要拿点诚意出来,否则,焉能与其他各省衷心合作。’
‘也有些老香港转不过弯。’
印南说:‘那就只好移民了。’
身后有把声音,‘谁说移民?’
原来是子函来了。
印南见是舅爷,连忙笑说:‘子函来喝杯格雷伯爵茶。’
‘移民没有意思,黄皮肤生生世世混不入人家圈子,你奉公守法呢,是个好清佬,你若不安分呢,是个坏清佬,一言以蔽之,永远是清佬。’
印南第一个笑出来。
‘管你三代土生,全体是哈佛博士,有什么事,仍是清佬。’
他把果酱厚厚地搽在司空饼上大嚼。
这时,郭印南已经笑不出来。
大家低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