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念慈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软,象条丝一样,钻进少群及立铮耳朵:“他若判刑入狱,我也活不下去。”
“胡说,”立铮斥责:“谁没有谁活不下去,你有手有脚,大可自立更生。”
她并不生气,牵牵嘴角,十分凄婉地说:“黄姐总是不明白一男一女的关系。”
立铮光火,少群伸出手,“听她说下去。”
“我们深爱对方,请不要拆散我俩。”
声音出奇凄苦,叫少群耸然动容。
立铮也略为软化,“你知道爱是什么?你姐姐爱你,我们也爱你,爱你是要你健康快乐上进。”
朱念慈微笑,“那是你们的说法,越读得书多,想法越是深奥,我与生力,我们只要在一起就开心。”语气无限缱绻缠绵。
立铮听得呆了,她忽然问:“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是。”答得毫无保留。
“有一颗子弹飞来,你会替他挡去吗?”
“当然,他也会为我那样做。”
“你不怕他骗你?”
“他不会骗自己,你明白吗,我即是他。”
这种话其实很肉麻可怕,不是任何有理智的人说得出来,但是从她口中听到,又觉得合情合理。
因为盲目地真挚。
“他若真爱你,不会叫你站到街上。”
念慈摇头,“我们在街上长大,在街上找生活是份内的事。”
少群叹口气,“你想我怎么样做?”
这样问,等于是答应徇私了。
“到警局认人的时候,请说不清楚。”
“我得到的报酬,是否你俩改过自新?”
她点点头,“我们会到新西兰去经营小生意。”
“你俩都有案底,怎样移民?”
念慈笑笑,不回答。
他们有他们的路数。
少群说:“好,我相信你,你可别叫我失望。”
念慈立刻站起来,向少群道榭。
她接着拉开大门叫人:“生力,生力。”
原来他就在门口。
立铮飞快退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手探进去,握住一件东西。
那混血儿缓缓走进来,一声不响,紧紧拥抱女友,两人尽量贴近对方身躯,象是想从中得到某种力量。
然后,他们流下泪来,象孩子般,满面通红。
立铮看得呆了,她的手自抽屉里慢慢缩回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原始真实的感情。
那对年轻男女静静离去,不说一句话。
少群与立铮仍然发呆。
半晌,少群问:“你可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立铮摇头,“过去现在未来都没有可能。”
“因为你坚信爱人之前必需自爱,我们什么都讲原则逻辑,不会作无谓牺牲。”
“你说得对。”
少群叹气,“因此失去许多吧。”
立铮坐下来,“没有苦楚,没有收获。”
“也许,你不稀罕这种兽欲?”
立铮微笑,“你把我看得太高尚了,我只是无胆付出代价。”
少群见拍档那样坦诚,有点感动,“我也是。”
“太文明了,为理智所害,肉体的需求变成非常不道德,不知如何应付,一味压抑,以求保住灵魂的洁净……”
立铮接上去:“朱念慈说得对,我永远不会明白他们那种情欲。”
将来即使结婚,也相敬如宾,毫无怨言。
她们十分唏嘘。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叫少群去认人。
隔着双面玻璃,少群一眼就看到生力站在第二号位置上。
她不出声。
过一会儿,她说:“他们样子都差不多,我认不出来。”
警方惊异,“苏小姐,前日你指出他的照片。”
“照片不同真人,我看错了。”
警方啼笑皆非,“苏小姐,不急,你看仔细一点。”
“不用了,我认不出来。”
“苏小姐,你曾是警务人员,请与警方合作,切勿纵容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