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眸子扫过熊负刍,唇角浮上一抹极淡的笑意:“负刍兄说笑了。”
熊负刍撇撇嘴,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又白跑一趟了,客气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没了熊负刍的聒噪,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慕瑶起身走到青铜镜前,准备把头发扎起来,可刚抬起胳膊,伤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看来这伤口应该很深,不然这女侍卫也不能因此丧命。
手上渐渐传来麻木感,慕瑶皱眉放下双臂,头发再次披散下来。
人家穿越都是穿越成王孙贵胄,好歹都有丫鬟帮忙打理衣着发饰,而她作为一个随侍人的侍卫,不仅要打理自己还要打理主子,然而眼下的她打理自己都费劲。
韩非见慕瑶因为疼痛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慕瑶惊愕自镜中看着韩非面无表情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脑袋,下一刻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浓密的发丝。
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间轻触到发丝之下的脖颈,慕瑶不自觉屏住呼吸,双手在袖中也握成了拳头。
韩非用手掌拢住她脑后的发丝,三下两下之后,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便出现在慕瑶头顶。
慕瑶拿起青铜镜左右照了一下,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谢谢公子。”
韩非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侍卫露出笑容,他轻咳一声别开目光,抬脚往外走。
慕瑶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转眼间,慕瑶穿越过来已经有五日了,身上的伤口也早已结痂。
熊负刍依旧会每日上门叨扰,慕瑶对于楚国这位未来的亡国君主也渐渐熟悉起来,觉得他这人虽然聒噪,但人品还可以。
第六日晌午,韩非再次拿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慕瑶面前。
“公子,我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慕瑶看着那碗汤药咽了咽口水,连日来每天四碗中药,她都快喝吐了。
韩非把木碗朝她又推了推,言简意赅:“这是最后一碗。”
慕瑶看着碗中浮动的药汁,咬了咬牙,抬手捏着鼻子一口气就灌进了肚子里,苦涩顿时在整个舌头上蔓延开来,她吐吐舌头抓起旁边的茶水猛灌了一口。
韩非见她听话把药喝完了,这才起身说道:“你自己好生在家歇息。”
又是好生歇息这四个字,穿越过来六天了,她都快歇息废了。
慕瑶见韩非要走,立刻紧张追问:“你要去哪里?”
韩非停下脚步,对于这样无理的质问,他有些不悦,但还是开口回答了:“自然是去老师那里。”
慕瑶眼中闪过亮光,韩非的老师是旬卿荀子,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她作为现代历史老师若是能亲眼见到活生生的荀子,那她这次穿越也值了。
慕瑶激动站起身,“我陪公子一起去。”
韩非见慕瑶一脸激动有些不解,以往她最是讨厌跟自己去老师那里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了。
晃悠的马车中,慕瑶兴奋的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了,天天憋在扶桑居那个小院里,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古人。
按照韩非跟随旬卿求学的时间推算,现在他们应该正处于楚国兰陵县。
今日是初五,是兰陵县每逢集市开张的日子,马车一路驶过,慕瑶发现路边的每家铺子看起来生意都还不错。
集市太过拥挤,马夫便调转马头拐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上去了。
慕瑶无趣放下车帘,欲要开口和韩非谈论荀子,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粗糙的侍卫,不应该对他们这些钻研学术的文人有兴趣,此时若是贸然提起,肯定又会被认为脑子有问题。
韩非笔直地坐在慕瑶对面,手中的竹简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眼都没抬的继续看着上面的内容,嘴上却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憋着不难受?”
慕瑶眼珠转了两圈,这才想到说词:“我只是十分崇拜旬卿老先生而已。”
竹简再次发出清脆声,韩非目光落在下一段文字上,“以前倒是没见过你表现出崇拜老师。”
“… … ”慕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继续胡编乱造:“以前是因为身为侍卫要懂得隐忍,如今鬼门关走了一遭,很多事情自然就看开了。虽然我只是一个舞刀弄剑的侍卫,可我小时候也是很羡慕这天下男子的,羡慕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学宫。”
听到这样的解释,韩非终于抬起眼皮看了慕瑶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