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我从小就被当成……神经病,因为我常常看到外星人,真的,各种外星人都有,”我涨红着脸,“所以我妈很紧张,一直带我去看陈医生,但他一直诬赖我看到的是幻觉,还怀疑我吸毒,干……啊……不是,我当然很生气啊,明明就看到了,而且还担任星际大使,但最后还是被说成被害妄想症……忧郁症等等,我现在才知道,这不是神经病,是天赋,是超能力!”
柯老师真的not only我的人生导师,but al我的救星,简单两句话就将我超脱出神经病的地狱,还让我在几秒钟之间变成拥有超能力的超人。
“也许吧,这也只是臆测罢了。”老杨的低见。
“大大的低见!你怎么知道你看不见就代表外星人不存在?蛤?说不出话了吧!吸毒也可能会刺激脑部,使大脑……那个……”我思考着。
“脑波。”柯老师闭上眼睛。
“对,使脑波改变,然后就可以看到外星人啦或是鬼,鬼话连篇你没看吗?别那么耸,那个老师不是说我们会看到鬼,是因为有时候我们的‘磁场接近’,就是这个意思;我有超能力,所以脑波很营养,不用吸毒就可以看到外星人,你不能,哈哈!”
“……”老杨一定在生气,但是他的胡子太多了所以看不出来。
“总之,精神病是不是跟超能力有关,都跟我们现在的症状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我们是否有精神上的疾病,要是有,我们要如何矫正与治疗,才能重新好好生活。”老杨说。
“我同意,”小韩甜甜地说,“小徐哥,就不要再提超能力的事好吗?我们现在应该要想办法恢复理智,不是吗?”
“喔。”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刚刚他们看不见比克,也难怪他们不相信。
即使如此,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听众,柯老师。
在火车上,我将小吃店里跟比克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向柯老师报备,并主动提供我跟外星人接触的经验,希望透过柯老师缜密的思考能力,厘清事情的真相。
※※※※※
我预见伟大的先知
我通晓万年的毁灭
我仓皇、急迫、疾呼
留给自己的
只是时空静止的愚人船
下部 愚人船
“勃起?”柯老师微笑着。
柯老师听了我跟比克之间的对话后,对我的绰号似乎觉得很有趣。
“嗯,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请继续这样叫我。”我说。
“好。”柯老师又闭上了眼睛,看来正咀嚼着我提供的数据。
这时,火车进入一个隧道。
老杨说:“也许是我太久没有真正地上课吧,我讲一些有关精神病的故事给你们听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小韩兴奋地说。
“大约在十七、十八世纪时,黑死病恐怖地袭卷了整个欧洲,大量的痲疯病人充斥街头,人们对疯癫的恐惧达到了高峰,加上治疗无用,于是,为了有效遏止疫情,痲疯病人被监禁,被当作罪犯看管,其中有一种方式……”老杨像是在上课。
“愚人船。”柯老师接着说。
柯老师在流泪。
“没错,愚人船。从你的求救信中,我知道你读过傅柯的作品。”
“什么是愚人船?”我问。
“人们把痲疯病人集中在一艘艘的巨船上,永远地放逐海洋。”老杨也闭上眼睛。
“放逐?他们只是生病,又没有作错事,别人凭什么将……”我忿忿地说。
“因为畏惧。痲疯病人的言行怪异、癫狂,其中某些患者甚至预言未来,声称预见将至的灾祸,或看到万年后审判的来临,人们不了解疯癫的本质,又惧怕未知,于是将他们禁锢在与世隔离的汪洋……在辽阔的海上,遥无止尽的漂流,疯人们失去了地平线,每天日升日落,僵化的规律,时间彷佛静止了……”老杨深深地说。
我也闭上了眼睛,想到疯人们被放逐于社会外,等于被判了精神上的死刑,在时空消失的孤海上等着…等着哪一天暴风雨将自己吞噬,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的我们,不就是同坐在愚人船上吗?
如果我们坚持保持自认的理智,绝对没有人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符号成了障壁,而非沟通,我们被完全屏除在意义之外。
我们被放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