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仔!快来吃饭啊!”妈热切地叫着。
“来了!”我笑着。
三个人,完完整整的三个人,此刻终于真正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晚饭。
虽然场面有些尴尬,但爸跟妈的眼中,都流露出对我的关爱与喜悦。
这才是一个家啊!
爸跟妈不断夹给我的菜,堆得整个饭碗都是菜,我吃着吃着,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妈心疼地看着我,自己的眼眶却也微红了。
“爸、妈,有件事我一直都想说,我不喜欢家里整天都有一堆客人在。”我擦着眼泪,眼泪却不断涌出,多年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溃堤。
“那……”爸有些发窘,妈却笑着说:“以后妈跟爸会注意的。”
“我想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就三个人。”我还是在哭:“再加上师父,就是你们一直以为是我学校老师的老先生。”
“好好好,以后我们三个人天天一起吃晚饭。”妈也哭了,爸则傻傻地笑。
“谢谢爸,谢谢妈。”我想笑,却还是在哭。
我不想封住“不哭穴”。
因为,我需要痛哭一场。
因为,我可能只会吃到,三天全家团聚的晚餐。
有些事,有些朋友,有些感情,在人的一生中都是精彩夺目的连场好戏。
但是连场好戏的幕后,是一个家。
永远都是一个家。
这个家放逐了我好几年,我也抛弃了这个家好几年,甚至,我还崩落了房墙,将我心中的家打出一个大洞,这个大洞是眺望远方的,是叛逆的,是同家庭对抗的自我意识。
于是,寒风时常刮进来,大雨时常洒进来,烈日往往烫熟一切。
我拥有的,仅是师父的恩情、阿义的友情、还有不复存在的,跟乙晶之间的爱情。
我一直都缺少一个家。
所幸,在决一死战的前夕,我的家又回来了,或者说,我又回到了家里。
所幸。
决战前三天,大家所作的事,其实可以写上好几千字。
阿义这种钢铁好汉,也变得婆婆妈妈的,这三天中不断跟学校的女孩子告白,希望乱枪打鸟,能意外得到一个价值三天时光的恋情。
不过他没有办到。
因为奇异笔的墨水很强悍。
师父最不婆妈了,除了晚上跟我爸妈一起吃饭外,他整天都在外面奔波杀坏人,那三天特种行业风声鹤唳,黑道人人自危,黑金议员纷纷出国避难。
师父是这样说的:“要杀就要快!”
显然,师父对这场最终死斗的态度是相当保守的,这点尤其令我们很紧张。
“师父!会赢吧?”阿义问。
“当然!”师父总是大声说道:“我要替那女人报仇!要替师父报仇!替花猫儿报仇!”
“那为什么赶着把坏蛋杀光?”我问。
“杀坏蛋还需要理由吗?”师父吼道,又冲出去挂了两个黑道头子。
终于,最后一天,晚饭后。
七点半,距离零时零分,只剩四个小时半。
凌霄派,江湖上第一大派,正盘坐在大破洞中,闭目养神。
“记住,打不过就逃!你们是正义的种子,不能就此覆灭。”师父语气坚定,说:“师父有无比的信心,可以在此役诛杀蓝金,但万一有太多的无眼刺客围攻我们的话,凌霄派恐怕……恐怕寡不敌众,这时候就一定要逃跑,留得青山在,柴会烧不完。”
“蓝金应当很自负,怎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努力这样想着。万一真有五、六个无眼刺客围攻我跟阿义,我跟阿义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怕他转了性。”师父慢慢吐纳,说:“但放心,蓝金跟师父之间的对决,不会超过半柱香,甚至在出手瞬间就会生死力判,一旦师父挂了蓝金,再多个行尸走肉的无眼刺客,也奈何不了师父,你们只需要撑一会儿就行了。”
“说得容易。”阿义看着三人中间的兵器。
两把开山刀、两把生鱼片刀、还有一把从工厂偷出的长条钢片。
长条钢片,自然是师父的兵器,非常刚强,稍具韧性,边缘细薄锋利,在师父的手底下绝对是把好剑。
“渊仔,还有一点时间。”师父微微笑。
“还有一点时间。”阿义附和着。
“那我走了,要等等我,大家一起上八卦山!”我站了起来,将开山刀跟生鱼片刀用厚布包裹着,再用细绳绑在身上。
“替我向晶儿问声好。”师父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绒布盒子,掷向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