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尔斯问:“那么,朝露,你陪我去曼谷如河,咱们痛痛快快玩两个星期,我不是要动坏脑筋,你知我一向喜欢你。”
“曼谷?”我笑咪咪的答:“巴黎我还不去呢。”
“朝露,很多女人愿意呢。”
“是,我知道,所以很多女人都比我快乐。”
“朝露,婚也离了,你还这么想不开。”
我正颜说:“邹尔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人离婚,是因无法与丈夫共同生活,与伊之人格无损,你不是想告诉我,离婚妇人等于跳楼货,平卖贱卖,任人拣拾吧?”
他有点惭愧相。
我叹口气,“世人的想法与你大约相同吧,所以很多女人不肯离婚。”
“对不起。”
“邹尔斯,算了。”
“出去旅行一下,你会高兴一点。”他劝我。
“我没有什么不高兴呀。”真的。
我并没有强颜欢笑,我没有比谁更不愉快,我心中是没有如刀割的感情,不火躁不失眠,我也没有加以压抑自己,我活得很枯燥很正常。
晚上看电视,默默然,是,我也能常自慨叹,只是一向反对无病呻吟,有些女人喜作敏感柔弱状,动不动要咯血的,我有那么多血,早捐给红十字会了,不作无谓的浪费。
忠华这块茅圆砖头,又臭又硬,离开后就很少来电话,近况不知怎么样了,像他那样可爱的男人,原本人见人爱,现在白白为我蒙上污点,贬为离婚男人,真是……
晚上坐在床上半晌,也就睡了,并没有失眠。
我只是想: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过错。
后来我认识了梁亨利,是因丽丽的原故,丽丽对亨利相当有意思,因此想尽办法拉他出来,为了避免太露痕迹,叫我与敏仪作陪客。
敏仪那晚打扮得好漂亮,险些抢了丽丽的镜头,丽丽就不悦,第二次再聚会,就没有敏仪的份,独独挑我。
我很幽默地说:“长得丑也有好处,可以大饱口幅。”
她说:“死相。”
旁观者清,我认为梁亨利对丽丽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王老五,答应出来不外是因为无处可去,跟我一样。
这一顿饭由丽丽付账,我顿时有凄凉的感觉.我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万事俱备,独欠东风,见到条件略好的未婚男人,立刻找机会展露自己的独立、潇洒、能干,还有另一方面的温柔、懂事与美貌,务必把那个男人俘虏过来,作为一种最佳陪衬,骄之亲友--我既有事业,又有佳婿。
因年纪已经不小,心急了,只要男方相貌过得去,人品不错,最主要是有一份高贵的职业──洋行职员或公务员就不必了,最好是专业人士,马上一拍即合。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跟忠华就是这么结合的,后来才发觉性格根本合不来。
他事事靠机缘,温吞水,无冲劲,得过且过,两袖清风,一贯宗旨是“大不了回家靠父母”,而在外靠的当然是朋友,我便是那个倒霉的朋友。
一场好梦落了空,失望袭胸,那种痛苦是不用说了,于是只好离婚收场。
当其时操之过急。
若不急呢,亦行不通,好的男人那么少,手快还有,手一慢就飞了,左右为人难,所以你看丽丽,焦急之情容于色。
我整晚什么都不说,独自神伤。
张大眼看仔细呵,虽然表面条件好,不一定适合你呢,丽丽。
我们连恋爱的时间也没有。
我苦笑,小时候为一个男生失眠、心跳、脸红,现在?为自己的前途失眠,为加薪水心跳,为失责而脸红。
做梦?我们也做梦,恶梦居多,梦境又与现实生活相同,要不就梦见珠宝皮裘……
粱亨利忽然问我:“朝露,你在想什么?”
我吓一跳,“我?”怔怔的,“我--”
丽丽满意的笑,“朝露、永远是这样慌慌张张的。”于是她有机会显示了她的大方得体。
太难了,这么长久的朋友都要利用,我感叹,这顿饭吃得不容易。
但我也没有生气,丽丽若不为她自己,还为谁呢?
不遇我看得出梁亨利与她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没想到梁氏搭错了线,转到我这边来了。
他说:“你不会拒绝我的约会吧?”
我犹豫了一刻,“喝茶是可以的。”
他说他喜欢我的随和及含蓄。我有点高兴,我早忘了自己尚有优贴。
喝过三次茶之后,我俩成为普通的朋友,他喜欢美术,我们有时可以谈很久,进一步就去吃晚饭。
丽丽知道了是要生气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