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美人身子大安了?”
“劳烦娘娘担心嫔妾的身子,嫔妾仅是心里有所不安呢。”西蔺姝逼近夕颜,在她耳边吹气若兰地道,“娘娘撤了嫔妾的牌子,就以为嫔妾见不得圣面了吗?”
夕颜并没有任何愠意,语气里也静到止水无澜:
“姝美人,这是你该对上位说话的口气吗?如果是,本宫只能说,昔日负责教诲姝美人的管事嬷嬷该罚,如果不是,还请姝美人记着,宫里的一切事,都不要只看表相,否则,连累的不仅是自个,还有真正关心你的人。”
“多谢娘娘提点,也请娘娘记着,皇上的宠比之后宫的权,其实,才是我们为妃最根本的保障。娘娘应该比嫔妾更清楚,皇上对娘娘是宠还是其他,所以,嫔妾也奉劝娘娘不要以为得了一点的权令,就要限制任何人,否则,万一触怒了天颜,可不是娘娘您能担待的。”
夕颜依旧容色不惊,她没有再理西蔺姝,缓缓回身,道:
“臣妾叩谢皇上准许臣妾得见家兄,臣妾告退。”
轩辕聿正站在御书房那侧的台阶上,目光深邃地凝着她们。
西蔺姝的这点小伎俩,真的,没有使对地方。
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也不是那么容易冲动地去做任何事。
更何况,今日,她的心,忽然,就冷了。
那种冷是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一丝一丝的,浸染得,她连每呼出一口气,仿佛都能在这暖融的三月,寒冻成冰。
她漠然地俯身,指尖的血把雪色的袖摆染上几许红晕,可她全然不在意。
还有什么,该在意呢?
她做的,真的,都是错吗?
王府,若要靠她这样一个女子维系,是耻辱吧。
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她闭上眼睛,睁开时,她看到,轩辕聿挥了一下袍袖,示意她退下。
她转身,依旧平静无澜的走出天曌宫。
心里堵着的那隅地方,却没有因这一走出,有丝毫的松开。
她知道,自己还是计较的。
做不到淡然。
当所做的一切,只换来亲人的不理解,甚至不屑时。
她怎能不计较呢?
不过,再怎样计较,眼前这份圣恩隆宠的假象,却还是她必须要维持下去的。
必须的……
怜卿心(01)
夜国国都,夙城。
寒宸宫,涅龙塔。
凉风徐徐,吹得鲛纱轻拂,月华清明地晖洒在青玉铺就的砖石之上,仿同水银泻了一地般明亮耀目,那耀目的深处,是一烟水蓝的身影,此刻,他正摒息盘坐于蒲团,眸华凝注的地方,是一幅裱边已经泛黄的画卷。
那是一幅仕女画,画中的女子,倾国绝色,姝颜无双。
简单的构图,干净的黑白二色,勾勒出这一幅令人过目难忘的美丽。
他就这么凝着,凝着。
这个习惯,在登基后,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看到这幅画,不过那时,他并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地凝注于它,因为,它只属于这个国家的帝王。
任何事,在帝王的权利之下,都变得很容易,然,为什么,要得到画里的人,却是那么难呢?
没有人知道,这幅画对他的意义。
过往的那一幕,也只存在于他的回忆里。
他曾以为,这名女子,再不会活着,只存在于画里。
但,为什么,偏偏让他发现,画里的女子是真真实实地存在于这世上。
一样的容貌,一样让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怦然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