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暖意,把她此时凉薄的心,一并的温暖。
放纸鸢其实并不难,她没有掌握要点,凭着想象,自然是放不起来的。
有他在,很快,那纸鸢就高高的放到了空中,她拿着线轴,逆风跑着,风吹在脸上,有些疼痛,而,他的话语,就这么和煦地拂进她的耳中,不时指点她放飞过程中的不足之处。
她很聪明,他一提点,就能领悟,所以,到了后来,更多的时候,是他默默地随她一起奔着,看那纸鸢高高地飘扬在一轮弯月的穹空。
她越奔越快,不自觉得地越奔越快,她似乎能觉到,父亲就在那些繁星闪烁的云层后看着她,依旧那样慈蔼,依旧那样关爱地看着她。
他说过,只要跑得快,纸鸢就会借着逆风的风力,放得越高,所以,她想让纸鸢飞得更高啊。
固然,那纸鸢的图案是不应景的。
手里的线也越放越多。
“小心!”
耳边旦听得这一句话响时,她突然觉得撞到软绵绵的一堵墙,措不及防地。
然后,那堵墙抱着她,她收不住步子,竟压倒了那堵墙。
怜卿心(05)
他抱着她,她收不住步子,而他急于拧身避开前面那棵树,就这样,她压倒了他。
不早一刻,不晚一刻。
不多一分距离,不少一分距离。
他和她倒在那棵巍峨参天的古树前。
跌落的刹那,她下意识地去握紧手里的线轴。
这一次,和方才不同,她想握住线轴。
然,刚刚放线放得太快,她收不住,此时,那纸鸢便似要借着风力离她而去。
线,因她的用力,在她的手心勒出一道红红的印子。
而,她只有一只手可以去握,另一只手,她必须拿住线轴。
这一刻,她忘记自己压在他身上,等到他的手代她用力地握住那提线时,她方看到,这姿势的不妥。
即便,他是她的夫君。
这样紧密的贴合,让她的脸色微变,再顾不得纸鸢,松开那提线,一只手撑地就要起来,一撑间,她想她身子的份量该是压到他了,因为,他的神色,有转瞬即逝的痛楚。
她忙站起身子:
“皇上,臣妾——”
本来要说出口的‘失仪’二字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那日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这二子,虽是惯常的,她想,她是不会在他跟前再用的了。
“压到您了?”
换了这一句,却愈显暧昧。
“没。”他站起身,手似乎抚了一下背,然后,说出简单的这一字,用力拽紧手里的纸鸢提线,递予她,“给。”
她伸出手,才要接着那提线,却发现,提线上,印了一丝的红色。她望向他的手心,那里,不止被勒出细细的红印子,甚至于,还有血,一滴一滴的溅落。
“皇上——”她轻轻唤出一声,竟忘了去接那提线。
“拿着线。”他沉声道。
他一直就是这样专制。
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似乎都是她欠他一样。
也许就是这样,她进宫那时开始,就注定是她欠了他。
他要的是慕湮,是她自己,拿了那枝簪花,一并把自己送入了这禁宫。
路,只要活着,终究是要走下去的。
哪怕他对她再怎样,现在,他是为了帮她握住提线,才受了伤,她就不能坐视不礼,取出丝帕,甫要替他去拭那血渍,他却拒绝道:
“不碍事。若你还有未许完的愿,继续放罢。”
她伸手接过提线,丝帕还是借着这一接,覆到他的伤口。
他没有拒绝她的丝帕,兀自捂住伤口。
月色如水下,万阑俱静,他,一袭绛紫的袍衫站在那,黝深的瞳眸凝着眼前的女子。
她,雪色的纱裙,随着渐大的晚风飘扬着,那纸鸢却在她准备再次奔跑时,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