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愿做巽国的嫔妃,又何必处心积虑地留下来呢?三年前,你该去的地方,是夜国。而,不是巽国!”
“若不是您,臣妾又怎会留下来呢?仅凭一枚夕颜花的约定。终究是您的轻率,不是吗?”
这句话,很配他残忍的目光。
她想说,因为,她知道,或许,她和他之间,说一句,就少一句了。
而这句话说的,本就是事实。
寄承诺约定于夕颜花上,不过映证的,恰是夕颜花的含义——夕颜一夜花。
只是一夜的承诺。
阴差阳错,因着他的轻率,才会发生。
否则。不会。
“纳兰敬德的女儿,果真是深得他的教诲。”他的语气在冷漠外,更带了几分的厌恶之意。
她,听得明白。
哪怕妩心的目的,是引她来此,可,会不会有些什么是真的呢?
“皇上,臣妾想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上元夜,您出现在灯市,是仅仅为了赏灯,还是,有一场筹谋呢?”
这个问题,是她一直刻意去回避的。
也是她被妩心点醒的疑惑。
那一夜,除了邂逅慕湮,他恰好没有任何事。
这一切,是不是可以看做一场谋算呢?
太巧了。真的太巧。
没有这份巧合,还真的不会有这场阴差阳错。
“现在知道这些还有意义吗?”他突然,又笑了。
笑得很关,很美。
身为男子,他能笑得这么美,只是,这份美,只让夕颜觉到寒心:
“你——杀了我父亲?”
一语出,她没有自称臣妾,她的唇有一种不正常的红湮上。
他不置可否,神态,依旧冷漠。
没关系。
她缓缓地继续道:
“是啊,除了您,还有谁能将一切算到这样天衣无缝呢?您出现在上元夜的民间街头,一定是想目睹,我父亲是怎么死在你的完美计划里吧?我不知道,父亲到底哪里得罪了您,可,您是帝王,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您又何必要策划这场杀戮呢?啊,对了,血莲教,真是一举双得,借了我父亲的死,再铲清血莲教的余孽,真的是一举双得啊。”
她说出这句话,脸上浮出一抹惨淡的笑靥,她的青丝经过昨晚的凌辱,早悉数披散开来,她的手,慢慢地伸到额际,那里,半垂下一片东西,挡住她的视线,更是一种累赘。
她将那片东西扯下,正是孔雀翎花钿,有棱有角的东西,一旦失去黏附,就会变得伤人,这一扯,触及了额际的伤口,但,不会疼,仅有一些血,从伤口处渗出,她用手拭去那些血,手心一片殷红,父亲死的那晚,血,应该也流满了秦远楼吧。
扯下这花钿,她的视线落到榻上的另一枚饰物上。
正是,昨晚,他亲自替她戴上的七彩贝壳。
她拿起那枚贝壳,用力地捏在手心,然后,一字一句道:
“错选了我进宫,是不是很失望?因为,您要承,受多大的心理折磨,才能做出这个决定啊。可惜,我并不是上元夜您在灯市看到的女子。我是纳兰敬德的女儿!当您发现这个错误时,所以,赐我醉字为号,对吗?醉,就是罪,对于您来说,纳兰敬德必是犯下您无法饶恕的罪,才让您亲自动手除去他!留我在宫里,是不是每日让您如芒在背,若刺戳心呢?”
一气说完这句话,她眸内再无一丝的光彩,暗淡,晦涩。
眼前的男子,他杀了父亲!
她的夫君,杀了她的父亲。
从昨晚到现在,经历了太多,知道了太多以后,她再做不到释怀。
“这种目光背后是什么?恨吗?”他逼近她,用力地抬起她的下颔,她尖尖
的下颌,在他的手心,被捏出一道浅红的印子,“不过,很可惜,你的身子已脏了,想要报仇,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
他又开始笑,但这抹笑,在她的眼前,却渐渐涣散开来,模糊成一片。
“您最好现在杀了我。”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
不说,他也定能听得明白。
当真相在她眼前,轰然崩塌开来,她看到的,触到的,原来,在之前,一直都是虚幻的。
“杀了你,只会弄脏手。既然你玷污了龙脉,这里,就是你最后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