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既是她要走这一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眼前的哲人,是谁,都无所谓。
她觉到脸上一凉时,红绡头被他掀开,他的手揽住她纤细的嬛腰,更贴近她的身子,她的明眸若水,却在此时,悄然闭阖。
骤然间,似乎又一阵风拂过,他飘逸的红袍扬起,她被掀开的红绡头将他和她围拥在一起,恰在此时,漫天洒下璀璨的金粉,光彩夺目间,他抱着她,蓦地一旋身,他的吻,温润地落在她唇边的粉腮上。
轻轻一点,仿若蜻蜓带水,带动她闭起的蝶翼睫毛微微颤了一颤。
唇间的感觉,很冰,带着一些浓郁的胭脂味,一并萦绕在他的鼻端。
她的脸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却也是第一次,化了这么浓的妆。她是不适合浓妆的,一如她曾经的名字,本就是淡雅的夕颜花一般。
夕颜花,确实淡雅得让人迷恋。
他何时也喜欢淡雅的花了呢?
自嘲地一笑,别人是看不到的。
不仅他的一切都掩藏在这张面具后,哪怕,如今,周遭各大部落头领,看得到的,也不过是他和她看似亲热的相吻。
借着错位的相吻。
苗水族的婚庆仪式,是简单明快的,很快,她就被簇拥的人送进喜房,而他,却必须留在礼殿内。
喜房仍设在金凤殿,按着惯例,夕颜会独自坐于喜房,直到前面的喜宴散后,风长老放会回来。
她亦知道,今晚这场喜宴不是普通的喜宴,更多涉及的是要各部落的头领一起集结兵力,以对应接下来的战事。
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虽夜帝称伤免朝的日子在延续,但,夜国大部分的兵力已分别从拉练的校场返回都城夙城,夜帝挥军西下,指日可待。
他等的,应该不过是一个时机。
所以,这场婚礼,不止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名正言顺有个交代。
实际,更是借着族长加冕,大婚之双喜盛世,让各部落头领齐集青宁,要的,就是兵权的再次集握。
她带着沉重的银制凤环,按着规矩,这是需要风长老替她卸下的,是以,她不能脱了,哪怕是做戏,却终是要做全套的。
此时,她用手撑着颐,坐在书案钱,洗洗看着按章不仅有西域,还有三国位置的地图。
烛影有些昏暗,阿兰近身,用簪尖挑了一下烛芯,发出‘哗’地一声,夕颜凝神间,被骤然爆亮的烛焰骇了一下,从光影里望去,阿兰平素憨憨笑笑的脸,这一刻,不知是因着烛烟,还是其他什么,显出一丝让夕颜觉得陌生的光华来。
“吓到你了?”她问出这句话,语音透着怪异。
是的,怪异。
“阿兰,你去休息吧,今晚估计会散的晚,不用陪我了,里里外外忙了这一天,你也该很累了。“夕颜盈盈一笑,对她说道,随后,复低下螓首,仔细看着那张展开的地图。
不用陪她了?
阿兰的唇角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她难道要陪的是她吗?
根本不是。
她从来陪的人,不是她。
哪怕,她必须尽她的本分,照顾好她。
只为了那一人而已。
因为他,她才愿意做着一切。
可,今晚,她的心,终是做不到淡然地面对这一切。
以前,哪怕,他怀里时别的女子,她都可以淡然,为什么,今晚她做不到呢?
难道,由于,他对夕颜,渐渐有着这些那些的例外吗?
她收起簪尖,尖刃戳进她的手心,很痛,然,抵不过心里愈渐难受引发的痛。
“簪子刺到收心了。”
夕颜看似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却让阿兰滞了一滞,明明,夕颜已低下脸去看地图,为什么,还能注意到,她的簪尖刺进手心了呢?
“阿兰,你真的累了,看,都把手心给刺破了,快去休息吧。”夕颜抬起脸来,又是莞尔一笑。
那笑容,明媚,落进阿兰的眸底,截然,是另种味道。
“是。那我下去了,有事,你唤我一声,我听得到。”
“今晚,不用在外殿守了,回去休息吧。还有,让那些粗使的婢女,都一并去休息,不用值夜了。”夕颜的手轻轻抚过地图的一角,看似体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