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酒后饮茶伤肾,这是用磨细的绿豆,加上柑橘皮、橄榄一起熬制成的醒酒饮,请皇上御用。”
粉衣宫女皓腕轻抒,手中的背盏,以透明的琉璃制成,衬得杯中的酿饮,着了一色的淡绿,衬出她霜也似的手,娇柔悦耳的声音。
太后的眉尖一扬,只那余光冷冷撇了一眼莫菊,莫菊兀自低着脸,垂手立于一旁。
那女子,正是女史纳兰蔷。
轩辕聿拿起那盏醒酒饮,眸华并未因着这娇柔之声凝向纳兰蔷。
“皇上,既然凯旋归来,理该尽心才是,先饮这醒酒饮,岂非扫兴呢?”西蔺姈缓缓行至主桌,手里奉着一杯酒,她径直走到轩辕聿跟前,丝毫不顾太后眸底的不悦,只将那酒奉给轩辕聿,“这是梅酒,存了八年的梅酒,嫔妾前日才从那株老梅树下把这酒坛取了出来,皇上,不用一点么?”
轩辕聿本平静无澜的脸终究起了一丝的波澜,他的目光凝注在西蔺姈手中的梅酒中,恍惚地,仿佛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婉约地道:
“皇上,这酒叫梅酒,臣妾把它埋在这老梅树下,臣妾小时候听嬷嬷听,在老梅树下埋东西,再许上一个心愿,一定能成真的。臣妾希望,八年后,能由皇上亲手陪着臣妾把这坛酒取出,好么?”
这是那女子唯一一次,对他许的愿。
只是,八年之约到时,这坛酒,唯剩他一个人去品。
他放下手中的醒酒饮,伸手从西蔺姈手中接过那盏梅酒,很清香,但入口,或许只是苦涩。
“皇上,今晚饮了太多酒,明日还得上朝,这梅酒,改日再饮吧。”太后启唇,令对纳兰蔷道,“皇上素不喜绿豆,以后,不要再做这些醒酒饮了。”
“喏。”纳兰蔷轻声道。
轩辕聿望了一眼手中的酒盏,终是放到桌上:
“母后说得极是,朕今日饮酒太多,确是不支了,这酒,既埋了这么多年,这酒的纯味,怕没有当时埋下的那人相引,旁人,是品不出来的。”
“皇上,埋酒的人虽不在了,但,嫔妾愿意代替那埋酒之人,陪皇上再共品此酒。”
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另一个人。
每个人,都该是完完全全的自己,甘愿去做替代的,无意是中可悲。
“朕,乏了。”
轩辕聿说出这三字,起身,眸华微睁时,他看到,离秋独自一人从偏殿出来,禀道:
“回太后,皇上,醉妃娘娘身子愈来愈不适,让奴婢来回一声,先行告退。”
“快传院正瞧一瞧,这事可马虎不得。”
自应充仪一事后,太医院于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内彻底换了一批人,院正 一职亦是由新晋民间的神医张仲执掌。
而那苏太医被下放到三省的医药司中,没有几日,就在夜间出诊回住所时跌入河中被淹死。
“回太后的话,醉妃娘娘只想回宫歇息,让奴婢明日再传太医请脉。”
“既如此,传哀家的懿旨,今后就由张院正负责醉妃的龙嗣,每日巳时定时请平安脉。”
“喏。”莫菊躬身应道。
“传朕的旨意,即日起,醉妃暂于天曌宫养胎。”轩辕聿冷声道。
“也好,这毕竟可能是皇上的皇长子,在天曌宫养胎,得祖荫相庇,亦是让哀家放心。”太后对于这一议并没有反对。
“母后赞同就好。”轩辕聿复吩咐李公公,“传朕口谕,先用御撵送醉妃往偏殿歇息。”
“喏。”
李公公躬身应命,一旁离秋的眉心却是皱得紧了。
这宫里,越是皇上在意的,越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越是得不到皇上在意的,同样下场都不会好。
因为,这些女子的归因,就是都怀了龙嗣。
这么多年,怀过龙宿的嫔妃不在少数,能平安诞下的,却仅有一人。
离秋似乎又能嗅到,鼻端隐隐传来的血腥味。
那样的浓,浓到,让她垂覆的手,都遏制不住地颤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