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除了今日,她想,她再是没有勇气去说的。
可,却是必须要说清的。
她从他的怀里,欠出身子,将娇小的身子,向上挪了一挪,与他平视,她看得懂,他眸底的一丝不解,更多的,是失望。
她的手,缓缓地扶上他的肩,随后,她凝着他,语音柔软:“皇上,请恩准。”
轩辕聿闭上眼睛,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闭上眼睛,不去瞧她。
这,本是他允过她的,只是,如今,她终于不用等到一年后,就把答案告诉他,将彼时那句话让他砰然心跳的感觉一并抹煞。
如坠深渊。
“好。”
这一字,说出口,比任何时候都艰涩,艰涩到,他再说不出多一个字。
他睁开墨眸,凝向她。
眸底,平静。
不再有任何的希翼,连那闪闪的碎星都暗了几分。
她避开他的眸子,语音低徊:“这一年中,臣妾,会学着去爱皇上。”
说罢,她埋进他的怀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亦是沉默的,手揽上她的身子,他将她的冰冷,一并地去捂暖。
一年之约,其实,剩下的时间,早已没有了一年……
这一日,他陪着她,在偏殿,焚纸祭拜,并将陈媛的灵位一并请至偏殿的神枢上。
这些,在帝王寝宫天曌宫,本是不可为的。
但,他为了她,又一次的破例。
夕颜想要阻止,他却容不得她说不,因为,他清楚,若不能于此时祭拜陈媛,这对于她来说,始终,会是一种遗憾的煎熬。
他清楚她心内的孝道之重,否则,当年,就不会有麝山之行,也不会有之后的种种。
同日,轩辕聿下诏,宫女碧落谋害皇嗣,罪名确凿,按律赐死。王妃陈媛疲于照顾皇嗣,劳累过度终不治病故,册为和硕襄亲王妃,同襄亲王合葬后,准予迁入皇陵。
皇陵,在檀寻的陵山上,只有近支王爷逝后,方准迁入,而之前襄亲王的陵墓却是远离檀寻的。
如此这般的安排,夕颜懂得轩辕聿的意思,等她产下皇儿,不用路途颠簸,就能拜祭双亲。
他于她的好,均在细微处可见。
但,这样的好,却只让她越来越不知道,该怎样回报于他。
或许,学会去爱他,是唯一的回报。
因要迁陵,纳兰禄也奉旨从西蔺姈的墓园归来。
彼时,张仲在验明碧落‘尸身’后,亲命人,将她的尸身扔到京郊的乱坟岗中,也未交付专负责死去宫人的奚宫局。
既然,陈媛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是留下这宫女的命,他不愿去违背她的意思。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他信的,是善恶终有天报。
夕颜在偏殿,听离秋回禀这件事后,她的眉尖只蹙了一下,并没有表示反驳张仲的处置,尚宫局,另指了一名唤作蘅月的宫女顶上碧落的位置。
这一切,她同样,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这,亦是她最后一丝的心软。
醉妃结局卷
得悉陈媛死讯时,太后已在慈安宫歇下。
当莫菊进殿,禀知这一讯息时,太后仿似没听清,复低声问了一句:“谁殁了?”
“回太后的话,王妃殁了。”莫菊的声音虽只隔着两层帐幔传来,却,含糊得让她仍听不清。
“哪位王妃?”
“是醉妃娘娘的母亲,前襄亲王妃陈媛。”
莫菊躬身站在纱帐外,殿内,仅一盏鲛烛燃着,不甚光亮,只现出一个身影的轮廓来。
太后心中,蓦地,似乎,连最后一盏的光亮,亦暗去不见了。
陈媛,殁了?
接下来的话,她听得依旧含糊,只知道,陈媛去审讯司暗房送碧落上路,殊不料,反被碧落刺死。
陈媛,终究,心,太软。
因着这分心软,她用了苦肉计,方能代替陈媛,顶了陈家的入宫名额,她亦知道,在那之后,陈媛重病一场。
可彼时,她已在宫中,身不由己,纵然闻悉陈媛病重,除了默默在清远宫,替陈媛祈福之外,再做不到其他。
是的,清远宫。
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是属于冷落的宫殿,离天曌宫很远,孤零零地,位于禁宫西面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