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偏偏,他却只坐于榻旁,眸华瞅到她另一只手里的杯盏,伸手执了过去,手碰到杯壁,不由道:“怎么喝凉水?”
“臣妾早喝过了,刚忘了放回几案上。”
说出这一句话,她的神情级不自然。
他唇边的笑涡愈深,随后,就着这杯盏,将那剩下的凉水饮下。
“皇上,凉的。”她唤道。
他竟然,把那杯凉水喝了下去。
其实,也不算太凉。只是,这么冷的天,从茶壶里倒出的水,不立刻喝下,就不会再是暖的。
一如人心,不暖,就凉了。
他和她之间呢?
或许,下一个冬天,就会凉了吧。
“在想什么?”
他的气息暖暖地拂在她的鼻端,她蓦地抬首,他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鼻尖。
不知是先前殿里的银碳熏得太热,还是,她的心神不定,此刻,鼻尖子上,却是沁出些许的珠子来,他修长的手指扶到那珠子上,语音低徊:“恼朕喝了你的茶?”
“没,只是,有些困了。”
“朕再给你去倒杯热的。喝完,早些睡罢。”
他起身,转往几案旁走去,她才要把药丸服下,他却突然转回身子。
“壶里的水也凉了,暖兜看来都抵不过这寒冷。”他朝殿外唤道,“来人,换暖茶上来。”
“诺。”
殿外有宫人应了一声,夕颜本抬起的手,灿灿地放下,她能觉到,手心沁出的汗意,似把那药丸的外层,都融了些许的黏腻于掌心。
只是,她仅能这么握着。
“怎么脸色突然不好了?”
他坐于榻旁,端详着她的脸色。
她当然知道不好,一惊一乍,加上体内那股寒冷的涌起,怎会好呢。
“皇上,许是今日,太累的缘故吧。”
“是么?”他的手柔柔的覆上她的手,她的手蓦地一滞。
手心,正握得那枚药丸。
她担心,他扣进她的手中,幸好,他只是覆着,并没有再多一步的动作。
“皇上,您要的热茶。”
有宫女的身影掀帘而入,正是新来的宫女蘅月。
“呈给你家娘娘。”轩辕聿吩咐道。
“诺。”
蘅月甫要把茶递予夕颜,轩辕聿却突然想到些什么,径直从她手上的托盘,把茶接了下来,以手背拭了下茶盏的温度,方道:“这温度正好。”
夕颜用另外一只手接过茶盏,才想着怎样让轩辕聿起身,好饮下这茶,突听蘅月禀道:“皇上,奴婢伺候您把坎肩换下吧。”
“呃?”轩辕聿有些不悦。
毕竟,蘅月这一语,显是有着僭越的意味。
“回皇上的话,您的坎肩是银狐皮毛,虽是极珍贵的御寒之物,然,对娘娘的胎儿未必是好的。”
“哦,朕倒不知道还有这个说法。”
“奴婢家以前是猎户,所以奴婢才知道些许,这银狐毕竟是山野之物,带着难以驱除的味道,这些味道虽淡不可闻,却极易引起胎相的不稳,是以,奴婢斗胆,让奴婢伺候皇上先换下这坎肩。”
轩辕聿下意识地闻了一下坎肩,松开夕颜的手,旋即站起,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由你替朕更衣吧。”
“诺。”
轩辕聿转身间,夕颜忙把药丸置于入口中,用那盏茶一气饮下,药丸顺利地入喉,带起一股暖意,随着这股暖意,她看到,轩辕聿的身子又已转回。
他的眸华似有若无地凝向她,她略有些尴尬地把那茶盏搁至一旁的几案上。
“怎么喝这么急?”
他身着白色的中衣,上得榻来,她的脸,晕得通红,仿被他瞧穿一样。
“臣妾口渴。是以,饮得急了。”
“原是这样。”
他的指尖拭到她的唇边,她一惊,才要避开,却看到,他的眸底探究的神情,她一滞,他的指尖仅把她唇边一点残余的茶渍拭了。
“连饮茶,都还像个孩子。”
是啊,只有孩子,才会喝茶喝到茶渍还留在唇边吧。
“皇上,把臣妾当孩子么?”她顺着他的话,反问出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