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从他的眼底,她读到了,并不逊于她此刻承受毒发的痛苦。
他,为了她而痛。
那种痛,落进她的眸底,更让她觉到,难耐起来。
不要,她不要他这样。
他的唇微微颤了一下,却,终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只用力抱住他,就地一挪,将她还要往榻里缩去的身子挪出榻外。
一挪间,他的腰际被异物相咯,他的指尖轻拈起那枚异物。
恰是一褐色的药丸。
他的眸光随着看到这枚药丸,咻地收紧,收紧间,他的指尖一挥,那枚药丸被他收紧袖中。
随着挪出榻外,他抱起怀里的夕颜,连同那床锦被,一并迅速地,往殿外行去。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再抵不过这寒毒的噬心,整个人仿佛要死去一样的痛苦。
小腹的知觉却开始麻木。
她宁愿小腹仍是痛着的,都不要这般的麻木。
她的孩子——
难道真如银啻苍所说,不用那药丸,仅更快地让这个孩子逝去么?
她愈发的颤抖着身子,这种颤抖,不止是来源于千机之寒,更是,她害怕。
她害怕极了。
害怕,失去这个一直要保住的孩子。
一个,她本该视为耻辱的孩子。
她想开口求轩辕聿,然,她知道,哪怕她还能发出声音,他都未必会答应她的。
他和银啻苍有些地方是相同的。
那,就是都为了她,会选择放弃孩子。
这,是她的幸,亦是不幸。
她隐约地听到,周围宫人悉数下跪的声音,天际的雪飘的好大,但,没有一片飘到她的脸上。
纵如此,她的眼睛,却快要被凝结起的冰霜冰住,越来越模糊间,看到,他的眉心,倒是沾了些许的冰霜,犹记得,他曾经病发失态的那两次。
真的和她如今的症状很像啊。
难道,现在,他也病发了么?
不,不是。
她的视线纵是模糊,仍能看到,他玄黑的衣裳,似乎都是湿的,因着是玄黑色,这些湿润,即便离得近,亦是看不清的,可,夹了些许的霜意,终究,能瞧得真切。
他,没有坐御辇?
在这大雪天,没有坐御辇,只意味着,另一种可能。在雪中,这一种可能,不外乎是危险的。
可,若坐御辇,今晚,他断是敢不回来的。
暮方庵来去的路程,她很清楚。
真的很清楚啊。现在,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的思绪,亦陷入模糊中。
她本抚住小腹的手,被寒魄冰住,连动一下指尖,都是不可能的了。
呼气,若霜。
吸气,成冰。
一呼一吸,生命最本能的动作,带给她的,无外乎是冰为的刀,霜做的剑。
冷。
真的,好冷。
她闭起眼,没有再掩饰推拒的必要了。
因为,他都已经看见。
她的眉心,必定凝了层层的霜意。
现在,她,只觉得,里死亡,真的好近。
一旦,这痛苦的呼吸停止。
生命,亦就结束了罢。
孩子。
她,太无用。
终究
轩辕聿看到她闭起双眸,坠满霜意的睫毛掩去眸华的刹那,他读得懂,她眸底唯一透露出来的情愫——
那种情愫,仅和绝望有关。
他更紧紧地抱住她娇小冰冷的身子,他看得到,她身上的寒气已让锦被都冰出一层霜意。
以最快的速度,步进承欢殿。
那些太监宫人,皆惊愕地跪于地,小李子近身上前,甫要说话,被他眸底厉光摄住,只一并躬身于殿外。
“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