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她安好,才会有的完整。
殿内的气氛肃杀。
这句话带来的肃杀。
“不……不……”夕颜在他怀里低低吟出这句话。
她冰冷的手,虚弱地抬起,仿要抓住什么,终是无力地落下,落下的刹那,轩辕聿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语意温柔地宽慰:
“朕在,有朕在,没事的。没事。”
“救……”她的话未成话,声如蚊鸣,他确是知道她的意思。
“没事的,咱们的孩子,没事的……”
这一语,他温柔地说出,他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但,这一刻,他不怕被她听到。
这本来就是他和她的孩子,仅是,因他的罪孽,所带来的孩子。
他低吼:
“取银针来!”
“皇上--诺。”伺于一旁的医女有些犹豫,还是遵着圣谕,奉上银针。
轩辕聿轻柔地把处于半错阙的放到垫高的锦枕上,随后,他起身,行至夕颜的腿侧,轻拧银针,不容自己置疑,对着几处穴道,逐一施来。
这银针,可以助夕颜生产的一臂之力。
但,这是他第一次施这类针法,他的把握,是大不的。
可,如今,除了他之外,难道,他能假手于太医去施么?
而他也无法相信医女。
这针,施到好处,能为助力,苦重了一分,则,定会造成更坏的结果。
每一分落针的力度,他都需极其细致,生怕一个不小心,助力未成,反殃及她的身子。
施到最后一处穴时,夕颜低低发出一点声音,显见是蓄出几分力来。
有医女扶她起身:
“娘娘,您行么?”
夕颜的手借着医女相扶,继续拉住那垂挂的绫条,她的眸子,凝住乃施针的轩辕聿,只这四目相望。
无声--
胜有声。
她凝定他,使出这蓄积起来的力,或许,也是身体中残存的最后力气。
稳婆的声音再次传来,虽是一成不变,她却必是要照着去做的。
腹中又是一阵阵痛,她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按着稳婆的指令,只如挣命一般,这一挣,意识快要模糊成空茫一片时,忽觉得身下一松,旦见“哇--”地一声,很轻,却清晰落入她耳中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身子随着这声啼哭蓦地一振,稳婆声音因惊喜而变了腔调: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是皇长子!皇长子!”
她软软的伸出手,声音低不可闻,只见得嘴唇翕动间,头重如山,身子一阵发凉,纵没有千机毒发时的那种寒冷噬骨,却是冰到,连指尖都无一丝的知觉。
主接产稳婆早将婴儿交予其余三名稳婆,其中一名稳婆将婴儿抱住,一名稳婆将婴儿的脐带剪断时,预留一小段,用细麻线缠扎,再仔细折叠盘结起来,外敷软棉布包扎好,接着,三名稳婆手脚麻利的洗尽孩子身上血污,裹上襁褓。
轩辕聿欣慰地松了口气,收起银针,迅疾地走回榻旁,抱起她瘫软无力的身子:
“夕夕,快看一下,是你的孩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喜悦。
她顺着他的语声,想望一眼,那个孩子,那个她虽只怀了七个月,却陪着她经历那么多坎坷的孩子。
可,这当口,她的身子又是一阵抽痛,体内竟还有什么东西直坠泻下去,稳婆觉到情势不对,往她的两腿间一望时,失声喊道:
“娘娘血崩了!”
轩辕聿大惊,顺势望去,那涌出的血此时已将那洁白的褥铺悉数濡湿。
产后血崩,十有九死。
他未来得及说话,却见,怀里的人儿抒出一口气,水眸悠悠睁开,依旧凝着他,声音很轻,他俯身上去,却终是听得明白:
“聿……我……”
剩下的字,她说不出,她的手无力的垂落,只让他的心底,觉到无边的恐惧。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似一点的气息都是无了,他死死地凝着,那怕,再有多的医术,真的救不回她么?
一颗泪,就这么落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地,落在她紧闭的眸上。
然后,她的眸底,不知是他的,抑或是她的,一颗更大的泪珠子,晶闪闪地晃了一晃,就一并坠了下去。
他松开她愈渐无力冰冷的身子,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刀子的体内,还有多少血可以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