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六日的脚程。”
“若是粮帮的水路呢?”
“沿潍河往下,锡常乃上游,洛水位于下游,顺风顺水,至多一日。”轩辕聿说出这句话,已然明白夕颜的意思。
洛水的战势早持续月余,云麾将军先前从京中随带的粮草大部分该已消耗得差不多。
而洛水战势稍稳,粮帮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军队从粮帮采办粮草,无疑是双全的法子。
只是这份双全,如今全的,怕只是百里南的筹谋。
夕颜终是明白,之前有过隐隐不安的源头在哪。
就在于,一切发生得太顺利,以百里南的小心谨慎,怎会这么顺利呢?
果然
百里南算的,远比他们多了一步,借力打力,阴狠至极。
“李公公,速用八百里快骑往洛水,令云麾将军严查军粮!”
“诺!”李公公显听得出这句话里的紧迫,忙吩咐一旁的禁军往城楼下传着这道口谕。
夕颜的手抚住轩辕聿的胸前,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脸色这般地不好呢?
似乎不仅仅是听到那道消息。
明黄的大氅里,他只拥紧了她。他的手,复牵起她的手,这一牵,她觉到手心被放进一件物什。
惊觉低头,正是苗水的鹰符。
他,在这个时候,予她鹰符?
一时,心乱如麻,便如一千只茧子在心里缫了丝一般,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思忖起。
“为什么?”只说出这三个字,接下去的话,不知被风,还是其他,呛了一口,生生地哽住,再说不出。
“苗水二十万族兵昨晚已抵达锡常。”
这部分族兵只象征性地驻扎在巽国骑营里,却不曾正式编入过任何一支队列。
他说得并不快,每一个字,说得小心翼翼,愉她史出了什么,更怕她难受。
但,再怎样,都是要说的,再不说,或许,再没有时间了。
“朕会努力每一仗都凯旋归来,但,凡事总有个万一,若万一,杭京守不住了,朕要你速往锡常。那里,并非是进攻檀寻的必经之城,是以,应该是安全的。并且,从锡常往西域,不过半月的路程。”
这些千头万绪,随着他这一句话,终是清明不过。
“皇上,在你心里,我是谁?”
问出这句话,眸华归锁住他的,他没有回避她的眸华,亦没有回避她的问题:“你是朕的妻子,但,也是苗水的族长!”
妻子
这两个字落进她的耳中,只在此刻,于她的心底,湮出深深的悸动。
他,视她为妻!
轩辕聿知道她心底的动容,未待她启唇,继续道:“做为朕的妻子,朕在,你就在,朕不在,你应该随朕而去。但,做为苗水族的族长,你忍心见到,全族那数十万条命,也被这场战争牵累么?”
“倘连巽军都无法抵挡夜军的铁蹄,难道,我带着这二十万族兵回到苗水,就能抵御得了夜帝吗?”
“西域不仅仅是苗水一族,这二十万族兵也不仅仅是苗水全族的兵力。二十年下来,苗水的族力应该是保存得最完好的,族兵又骁勇善战,只要你带着你的族兵退回苗水,阿南应该短期内,出于休养生息考虑,都不会为难于你。”
“然后呢?是不是万一巽国难抵夜国的攻势,你借此把宸儿也送到苗水?”
“是,朕作为国君,避无可避,若你要随朕一起走,也至少等把苗水族族务了却,宸儿交付为止。”
她凝视他,并没有拒绝,只是坚定地道:
“好,做为妻子,你若去了,臣妾说过不会独在。做在族长,我允你,必将苗水妥善安排,以及为我们的宸儿找到可托付之人,再随你去。”
一句话,她变了两个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