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世人,看到的,在意的,确仅是那胜者王,败者寇。
于这点来说,他并没人任何错。
但,不管怎样,现在,继续倚着他,她是不要的。
一念落,她的手,从他的手中迅速地夺过簪子来。
他没有料到她的擒夺会这般灵巧。
这其实是两日间,墨阳将军教她用来防身的基本格拿术。
她本是练舞之人,躯体四肢自都是柔软无比的。这等格拿术,若以柔力使来,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譬如,从他的手里,以柔化刚地夺去这枚簪子。
她,这么急,就要动手了吗?
百里南的眸子稍稍眯起,戎装下的手却是丝毫不动,亦未从她的手中去夺回簪子。
她,不该是这般愚笨的女子。
说时迟那时快,那马突地揪鸣一声,前蹄跃起,跃起间,他的手旋即使松开扣住她的脸,离开面纱后她的唇,去拉住缰绳。
缰绳握于掌中的刹那,整个人似失了重心,失重中,她避过他的钳制,娇小的身子从他的臂弯下直坠落马,坠马的刹那,她看到,那七彩的穗子,灼得她的眼,生疼生疼。
重重地跌伏于地上,哪怕她自幼练习骑马时,没少被马摔过,这一次,仍觉到很疼。
但,来不及顾及这疼,那跃起的马蹄令人心惊地,眼见着要踩到她的脊背,她就地打了一个滚,避开踩踏下的马蹄,随后,方起身,只站在离百里南丈远之处:“请夜帝记得许下的军令状。”
她并没有提那道交换条件。
因为,她明白,那是不容她辩改的。一如,她彼时的‘三杀’军令状,他同样充了她。
他要她的归顺,这点,很明确。
而她还不能慷慨地赴死,即使是卑微的活,她总是要得到那一人最后的讯息。
她回身,径直从夜军公开处走过,一步一步走回城楼之下。
这一步步行去,她没有看任何人脸上的神色。
哪怕,把她想得再如何不堪,都没所谓。
现在,去计较这些,没有任何用,只添了自己的心堵。
行至城楼下,她尚没有拿出鹰符,令族兵开城楼,就见吊桥徐徐放下。
略抬起眸子,她看到,吊桥的彼端,是墨阳将军。
她从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她的封号,叫做墨阳。
而他,知道,也仅会是,她为当朝的皇贵妃。
只这些许了解,加上不过两日的相处,他是信她的。
从他发令放下吊桥的那刻,就是这份信任的诠释。
一如,银啻苍用鹰符调来一半苗水族兵,并带领余下的斟兵出战时,表面看,军营人数相当,实际则是有了变化,这些变化,这名副将亦是默允,没有反对。
她走过去,墨阳将军恭身迎她入城,这是这为副第一次向她恭身,只是恭身,并没有说任何话。
然,足矣。
她没有走多远的路,就听到,身后是夜军铁蹄入城的声音。
踏上吊桥。
踏上巽国的南大门。
踏碎了,不知是谁的心。
“娘娘——”李公公的声音响起,不同于以往的尖细,很沙哑,很沙哑。
“檀寻还没有消息?”她问出这一句话,却不再看那二人,返身,一步一步走上城楼。
是的,自轩辕聿离开的第二日,墨阳将军曾命人发了八百里快骑往檀寻。
毕竟,帝王御驾有危,这事,是瞒不得上面的。
可,这快件,却再没个音讯回来。
檀寻城内,留下驻守的是轩辕聿的亲信,禁军统领殇宇。
按着道理,再怎样,总会给出一个回讯。
却信若石沉大海一样,连一点的声音都听不得。
檀寻的天,是否变了呢?
这些,她一直不愿去想,现在,再想,也都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