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防着所有人,今日,还是栽在了两名女子的手上。
不是吗?
他坐在那,没有说一句话,将脸靠在栏杆上。
月色深沉,于他风华绝代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斑斑驳驳的阴影,其实一直撒满了他过去的二十多载。
避不开,也无法避。
唯能避的,只是那些素来不屑的情爱罢了。
却不曾想到,一直视情爱于不屑的他,终究,在今晚败得这般彻底。
现在,他的伤口里,湮出的血,带着些许的黑色,这,并不是“归雷”上淬了毒,只是,他抱了不该抱的人。
当他察觉到紫奴下了春药时,为时已晚。
他不想让夕颜人前彻底的失态,哪怕他要巽国的人以为,他们的皇贵妃变节,彻底断去夕颜的后路,完全的做他的女人。
可,他不要她因此失去所有尊严。
惟有冷水可以缓去这种春药的烈性,而最近的冷水,在霓红楼。
他抱起她,纵同时回避了那一人,却也让自己,再次地一败涂地。
“现在,是杀朕的好时机。”待到池塘内跌坐的人,脸上潮红稍退去时,他语音低徊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看着他胸前伤口淌出了些许黑色的血,是中毒的迹象。
这份黑色,该是她的所为。
却,不是她真的想要的。
只是,彼时的欲盖弥彰。
她从池塘起来,身上的燥热随着冷水的浸身,得到了纾解。
沉默,却快速地走近他将他从栏杆下欲待拖起。
“我不杀你,你很快也会死,不是吗?”
她的语音很冷,手却是暖和的,她想拖他起来,可,他的身子好沉,一点都拖不动。
她不再自称本宫,这个男子,再怎么狠辣,实际还是有些许的情意。
她担心极了,怕慕湮会再死一次,只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她知道,他并没有完全冷血到底。
慕湮未必真想他死。
他,却是明显不让任何人伤害慕湮。
关于慕湮之死,只从他那一句话里,她清楚,哪怕,他对慕湮有任何谋算,最终,定是下不去手的。
既然,他和慕湮都下不去手,她就更没有理由让他死在她的手中。
若他有情,其实,一切,并非只有死才能转圜。
她,做不到心狠。
“你骗过了朕,朕说过,死前,会告诉你,他的下落。”
“倘你堤防着,我骗得过么?”她轻轻地说出这句话,“你能算到每一步,可,只不该把人心一并算了进去。”
她依旧用力拉着他,想让他起身,他却笑出了声:“是,朕以为,一切都会在朕的掌控中。”
“若真的在你的掌控中,三年前,就不会出现泰远楼的那幕。”她的声音清泠,却触抵到他的心底。
三年前,泰远楼,确实,是一次,他没有掌控得住的事。
“你猜出了朕为何出现在那?”
“那个时候,你就想通过襄亲王,行一些事吧。只是,没想到,泰远楼发生了那场绝杀,你为了避嫌,才会从后巷离开,对么?”
她继续用力拉他,这一拉,他的身子,不再那么沉重,终是随着她这一拉,慢慢地站起:“倘若,那一晚,你不去算人心,不去以为能掌控看似和聿不和的襄亲王,或许,一切都将不同,也未可知。”
慕湮在上元夜碰到了轩辕聿,百里南亦是出现在灯会上,她是否可以看成,百里南本是和轩辕聿一同出宫,因另有图谋,借着灯会的人潮拥挤,才分开了呢?
当她知道百里南是夜帝时,泰远楼初次碰到百里南,她心里就有了计较。
今日说出这话,从百里南的反应中,更是证实之前所想罢了。
泰远楼的绝杀,并非简单的绝杀。
但,和轩辕聿有关,亦和百里南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