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敬德眼底那些怒火此时只化为了一种悲痛,话语里,却是含了自责:“那个时候,纵然我不爱你的养母陈媛,但不忍心,让她和两个孩子就此事被连累。于是,我选择了妥协,你母亲亦是明大义之人,愿意伺候巽帝。那段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日子,一个男人,贵为王爷,却保护不了自己深爱的女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所谓的帝王蹂躏。”
纳兰敬德的脸在说出这句话时,有些许的变形,这使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慈爱,反添了些许的狰狞。
“每晚我安排她和巽帝相会于那绣楼,却不曾想到,有一晚,你竟会偷偷跑到那楼里。母女连心,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呢,你的出现,让巽帝意识到,你母亲不仅和人有染,还生下了孩子。他大怒之下,逼问你母亲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母亲死都不承认这孩子是她的,结果,巽帝失手,就把你母亲杀了,而你,因惊吓过度跌倒楼梯下,失去了三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夕颜的心底清明,这些话里,一部分是真实的,可,一部分,只是纳兰敬德的又一种掩饰。然,他既然要装,她也可以奉陪,现在的局面,容不得她任何的质问,不是吗?
毕竟,方才她质问和劝解的话,显然对如今的纳兰敬德已是无用了。
谁都没有想到,母亲会有一份手札,这份手札藏在最醒目却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或许,母亲也并没有意去藏,她希望能被人发现,希望着,能有人读懂当时心底的绝望。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进入旋龙洞的人并不多,最终发现的人,却是她。
这亦是上苍,冥冥中的安排吧。
“父亲——”她说出这句话,语意哽咽,“母亲倘在天有灵,定不愿看到父亲这般。”
“小颜,我不知道这么说,你的记忆是否能有一些恢复,但,这些不重要,你父亲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没有办法护得你们母女周全啊。”
“所以,父亲这么多年来,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母亲讨回公道,对么?”
纳兰敬德眸底精光一闪,旋即欣慰地点头,道:“是,当年,我没有能力为你母亲做任何事,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步一步蓄积自己的能力,所要做的,就是不放过一个当年使你母亲蒙受这种不公平待遇的人。哪怕,他们或死,或退位,可,都还要付出代价!”
“我明白了,即是如此,为什么三年前,父亲还要女儿嫁给夜帝呢?父亲要的,是不是也希望女儿能引起两国的纷争呢?”
纳兰敬德的手抚上夕颜有些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道:“这个决定,是皇上和群臣商议后定下的,为父实际是不愿的。逼不得已,提前策划了泰远楼的一幕,一来,是轩辕聿已对为父起疑,按他的性子,或许不久就会对为父动手。所以,为父仅能避到地下,以利于更好地展开谋划。二来,本是引夜帝过去,借机让皇上以为此事和他有关,未料,夜帝生性多疑,在绝杀发生前,就借故离开了泰远楼,而为父,来不及停止这场筹划,毕竟,当时亦有朝中官员相随。”
“父亲,你可知道,正因为你的筹谋,三年来,女儿熬得多辛苦。”这句话带了几许真心,是的,若不是三年前那场绝杀,她不会这么辛苦。
结果,想着王府好,临到头,只是一场空。
“为父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为父再不会让小颜难受,也不让小颜这么辛苦地独自熬下去。这里,是为父的地宫,用不了多久,只有小颜愿意,可以再回到上面,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你会比你母亲更加的幸福,你母亲没有等到的,你都会得到。”
这句话,带了几分蛊惑,是呀说出他留下她这条命的用意了吗?
是的,纯粹仅是利用。
哪怕有些许不忍,纳兰敬德或许也是为了她这张酷似母亲的脸,无关乎女儿的身份。
因为,他应该还不知道,她真的就是他的女儿。
而她,现在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