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依稀可以听到,嘈杂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树林外,千湄的声音近乎急促地喊道:
“娘娘,您能快点出来么?娘娘!”
面具男子揽住她的手愈加用力,她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却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一拉衣带,褪去外面那层纱袍。
如此,她娇小的身子顺势,便躲过了他的相揽。
而,纱衣里面,她仅着了中衣,纵然没有不雅,可,他握着手里的纱衣,却知道,她的倔强,始终是他没有办法说服的。
将纱衣掷扔给她,一并掷给她一面令牌:
“好,你不跟我走,我不勉强你。什么时候,你想出宫,凭着这块令牌就可以畅通无阻。而我,看来已没有必要留在你的身边了,今晚,就是场劫数,你,好自为之!"
这一次,他是决绝的离开。
因为,他怕自己继续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最后,只会让自己疼痛。
这一次,她目睹他的身形掠飞起,在夜幕中,那青影很快就消逝不见,仿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她知道,他来过。
手里的令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一枚,只在初进宫,习规矩时,在掌事嬷嬷口中,才得悉的令牌,当然,能有这面令牌的人并不会很多,拥有者,不论在哪一朝都可以自由畅行于坤国的帝宫。
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可,谁又能预见,将来如何呢?
随着她应声,千湄急匆匆从林中奔进,焦灼地道:
“娘娘,快跟奴婢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何事这般惊惶?”蒹葭刚把纱衣穿得妥帖,收起令牌,却是第一次看到千湄慌张的样子。
“奴碑也不清楚,只知道,宣华门快要守不住了,前面的禁军只急传了话进来,让后宫女眷从西华门出去。”
宣华门为帝宫的正门,其后再按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另设四道内门,西华门最是偏远,平素人烟罕至,源于直通郊外的帝陵。
“娘娘,事不宜迟,奴婢已让蝶舞回宫去取些细软之物,娘娘是否还有要带的呢?"
“没,本宫没有。”蒹葭的眉心蹙紧。
“娘娘,那就从这去往西华门罢,快。”千湄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蒹葭穿过树林,朝西面奔去。
“太后和各宫娘娘如何?”
月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些斑驳的光影让一些事在蒹葭的脑海中,有瞬间清明。
“奴婢不知,只知道喜碧得了这音讯,便是急着往关雎宫去了。”
蒹葭没有再问下去,大难临头,不过都是自顾自的,方才的令牌在倾宫之时不啻是场讽刺。
而她想,她终是明白了,面具男子话里的意思——
不管这场宫变的缔造者是谁,或许,仅是场局中局。
出了树林,外面并没有候着来时的那些宫女太监,想是得了讯,都自顾逃命去了。
四个月前那场宫变尤历历在目,那次,不过是殉葬了一批秀女和宫女,这一次呢?
毕竟,谁都不能断定,帝宫外集结的军队是谁的,可,从连绵不断的火炮声,能断定,来者必是不善。
沿着甬道往西,没有奔出几步,却听到凄厉的的喊杀声、惨叫声距离越来越近地传来,难道,西华门已经失守?
蒹葭停了步子,千涓也意识到不妙,跟着停下步子时,只见,甬道上骤然仓惶地逃来好多宫人,他们身后,隐隐可见,无数玄色铁甲的兵士潮水一般涌入,箭矢射来,纷落如雨。
逃命的宫人惊叫着四散奔逃,然,却无济于事,许多宫人都被身后疾风骤雨般的箭矢射中,凄惨地尖叫着,倒在地上,一阵箭矢过后,宫女太监的尸体遍布在甬道之上,剩下的,那些劫后余生的宫人仍盲目地逃窜着。
在西华门失守,成为修罗地狱之后,他们已然失去了方向,奔跑,只是为了,在这血腥的杀戮中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玄色铁甲的士兵砍杀的极其快,手起刀落,血溅甬道,那些血雨腥风之中,蒹葭的指尖冰冷,心底却强迫自个做到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