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就好,不必多礼。”
这种温柔没有让她有一点的轻松,反是她的小手紧紧抓看身上的绶带。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都落进了西陵夙的眼底。
他很想将她紧抓的小手握住,可,这样的时刻,他却还不能够。
“觞帝,请。”他奉起酒樽,试图移开觞帝的注意。
作为一个男人,看着觞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蒹葭的身上,他的心底是不舒服的。
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也让他在无法克制后,干脆学着去释然。
皇甫漠洒脱地执起酒樽,朝西陵夙一酹,随后饮尽。
可,这一杯饮尽后,西陵夙竟又是举起一杯:
“这一杯,就祝两国边贸万世永兴。”
冠冕的祝词,皇甫漠自然又是一饮而尽。
接看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但凡想得到的,或想不到的祝词,都一一从西陵夙的口中说出,也一一让皇甫漠一干而尽。
假若西陵夙不是帝君的身份,又假若此刻在场的不止蒹葭一人,那无疑,任何人都会以为西陵夙是贪杯之人。
而,蒹葭却是清明他为何这么做。
只是,她宁愿不要明白。
因为明白了,心里,会淤堵,包括接下来要做出来的举止,都那么艰涩——
她本来绞着绶带的手稍稍松开,眼眸有些焦虑地瞧向西陵夙,接着,是欲语还休的为难,终是在西陵夙饮到不知第几杯,她才要开口,却听得觞帝在一旁率先启唇,这一次,觞帝没有一饮而尽西陵夙敬来的酒:
“坤帝祝酒词,确是别出心裁,朕倒也有一句,这一杯,让朕来敬坤帝——”
雪色的袍袖在几案上缓缓拂过,他将酒樽举起,虽俊颜没有含笑,可,眼底仿似有些许的笑意:
“这一杯,是朕谢坤帝的成人之美,将朕的白露公主送还予朕。”
这一语,看似轻柔地说出,却让西陵夙唇边嚼着的薄笑一并敛去。
皇甫漠只将这收在眼底,复道:
“朕知晓,当年的坤锦之战,是锦国起兵在先,是以,朕对这些,当年不会过问,今后同样不会过问。况且,白露公主都愿陪看坤帝这么些日子,可见,往日的所谓恩怨都能一笑泯之。朕也惟愿,今后,两国无战,边贸互通。”
这一句话,分明是堵了西陵夙所有的话,皇甫漠的平静,只衬托出西陵夙的一反常态。
可,这一反常态,也终因着这句话,悉数消失,当笑意再次映现在西陵夙唇边时,他的语意仿似是不介意的:
“虽然,当年朕是奉先帝之命出征,可,这在朕迎娶圣华公主为皇贵妃时,对于皇贵妃之父的下落,更加难以放下。既然,觞帝说恩怨一笑泯之,朕也愿觞帝在迎回白露公主前,能让朕和皇贵妃也见一下皇贵妃之父,毕竟,有些当年的事,说开了,才好。”
“这是当然。”皇甫漠再次笑意盈盈,“明日,锦帝的船只就会抵达洛州,在锦帝的见证下,亲迎白露公主。”
顿了一顿,觞帝语意一转,复道:
“朕真是酒饮得高了,倒是连措辞都说得错了,锦国早覆灭在坤国的铁蹄下,当然,再没有锦帝了。”
觞帝的手从酒樽旁划过:
“一切,待到明日,再说罢。”
他的眸光睨向蒹葭,蒹葭仅是低垂下小脸,微微咬了一下自个的樱唇,她好像有些不安,却偏是要将这不安掩饰起来。
只明日,等到的,却是一场劫数……
【七个代寝夜】-18
翌日,前任锦帝奕傲的船只终是徐徐前来,那是一支颇具规模的船队,丝毫不比帝王的仪仗船队要差。
甚至于,某些方面,还要胜一筹,源于这些船队不仅首尾相连,更呈品字型驶来,如此,愈加稳如平地。
此刻,西陵夙、皇甫漠的仪仗均在洛州的岸边。
说起来,倒真真是滑稽的场面,昔日灭锦国的帝君,今日,倒是要迎锦帝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