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这等事。”汝嫣若并不十分在意,仅是抬起小脸,下意识地瞧向菱花镜。
“是真的,那采女都认了的,可,皇上只是将采女废黜进冷宫罢了。唉,那胥贵姬真可怜,孩子没了,都不得皇上疼惜,听说当时怀孩子的时候,皇上也只顾着采女得了风寒,就调院正过去伺候采女,丝毫不顾及胥贵姬可是怀了身子的人。”流水愈渐喋喋不休起来。
汝嫣若瞧着菱花镜的小脸上,黛眉却是轻轻地蹙起。
“小姐啊,你说吧,这皇上什么美人没见过,再美又美得过小姐吗?可偏偏对她这么在意,真是怪了——”
采女?汝嫣若在思绪里努力寻找着什么,终于,一张出尘的容貌映现出来,该是她吧。
确实,若论样貌,顶多称得上绝色,却未必,比她好看多少的。
可,西陵夙这么宠爱,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起来。
“小姐,有句话奴婢偷偷说给你听,据说啊,皇上秋狩的时候,曾捕到一只银狐,再后来,这名采女就出现在皇上的身边,并且入了宫,都听说没有什么家世呢。”
言语至此,汝嫣若,不由得咯噔一声,只从镜中收回目光,淡淡道:
“别净说些这个,小心被父亲听到,非把你责打一顿不可。”
父亲官拜太师,位高权重,平日里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却是不喜的。
但父亲不喜,她话里这般说,却不代表,她不喜。
心底,只更加不舒服起来,不由嘟起嘴,咬了咬菱唇,不管怎样,很快,她就是中宫皇后,西陵夙这两年内对她的好,怎么着,都不像是假的吧。
思及此,她不由眯起眼晴,微微笑起来。
初二早朝,钦天监忽参奏一本,称天相有变,东南角隐隐出现白光乍现,按着天理之说,恐是不祥之兆,意喻帝君身旁有奸邪之人。
同日,后宫谣言四起,皆说,苏佳月死于冷宫之时,死因可疑,恐是受了银狐的吸魂。又有几名夜间因着宫务经过冷宫的宫女亦称瞧到了银狐出没,甚至于,在当晚,便有两名宫女死在冷宫附近,死状可怖,都为喉口有两个小小的血点子,似是猛兽所噬咬。虽有内侍省负责调查此事,然,一时间,关于被废黜的茗采女实是银狐妖孽的谣言以更为磅礴的态势传遍了宫闱各处。
后宫诸人惶惶不可终日,乃至前朝对此事都颇为关注起来,遂有一名低位官员上表谏言,请帝君赐此女火刑,以破解坤国的不祥之兆。
西陵夙对此奏表,不予置理,也丝毫不提会在五月赐此女凌迟极刑。
可,前朝官员的谏言如雪片似呈递给帝君,大有不将此女火烧,誓不罢休之势。
初三辰时,衢州忽地动,更让前朝的谏言有了实际的依据。
而帝君仍是不予批复,仅吩咐,西陵枫的大婚提至元月十五举行。
意为冲喜,也显然是转移前朝的注意力。
但,群臣不罢不休,终于,在初五的早朝时,面对其中一名臣子,不得帝君批复誓不甘休的态势,西陵夙勃然大怒,将折子径直掷扔到殿下,拂袖提前离开议事殿。
这一举,在坤国历史上,几乎不多见,更逞论是发生在这样一位帝君身上。
帝君和臣子的僵持也在这一日,到达了顶峰,必将有一方作出妥协,可,前朝诸臣的后面,却是有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力在操纵着一切!
那一晚,入夜的时分,西陵夙径直翻了范挽的牌子,并且一反常态地御驾亲临华阳宫。
这对范挽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荣宠。
可,这一晚,范挽身着粉色的纱裙,觐见帝君的时候,却是发现,正殿内,唯有邓公公一人候在那,帝君虽然下了帝辇,径直步入正殿,然,旋即只换了太监的服饰,另从华阳宫的后门出去,那里,隔不远,就是冷宫的方位。
亦在那时,她仿似明白了些什么,娇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难受,只是很淡然地披上披风,坐在窗前,目光低徊。
守卫冷宫的禁军早被打理妥当。
那名身姿硕长的太监,径直步进最里面的那间殿宇,里面,仅有一名女子依在床榻上,由于没有炭火,也没有烛灯,空气里也满是灰尘的味道,一切是简陋的。
可她就坐在那,神态淡然安宁,该是因为没有他这个她厌恶的人打扰,所以,才会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