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楚,才会有难受。
包括昨晚元宵佳节,西陵夙似饮多了酒的缘故,提前退席,实则在退席后就翻了她的牌子,这一翻牌,西陵夙却是并没有再来到华阳宫,只是,帝辇象征性地驶到华阳宫的门口停下。
只得她独自一人空守着内殿的清冷,纵如此,纵被后宫其他嫔妃暗地里嫉妒,她却是说无可说,还得配合着西陵夙继续演下去。
是啊,是演。
看似夜夜隆宠,恰不过是个给后宫诸妃瞧的幌子。
这般地尴尬,说不得,也不得去说的。
只现在,她将棉巾收起,听着外面的彤史又在彤史册上,仔细记录着正月十五,范容华侍寝,仅能将颦紧的眉心,化做唇角的浅笑。
如果难受,她相信笑容,是最好抵消难受的法子。
然,不管怎样,或许,她该去一趟冷宫,于是,在众宫人退去后,她只让烟儿给她找来一套宫女的服饰及一些干果点心,放在几个餐盒中,并让烟儿提着餐盒,陪同直往冷宫而去。
要进冷宫并不算难,各宫嫔位的主子都有腰牌,平日里,若有打赏冷宫中人的,凭着这块腰牌,即可畅行无阻。
当然,冷宫的管事芳云姑姑未必是认得她的,素来,她在宫里,亦算是低调行事的嫔妃。
而现在,扮做宫女,也免去了因着表面圣宠,被六宫留意的情况下,若是知晓她去往冷宫,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赏赐些吃食,都会被别有用心的揣测下去,无论揣测出什么结果,无疑只会让西陵夙不悦。
于是只拿了腰牌,在芳云允准后,将一些吃食拿进冷宫,挨着宫殿发放,如此,自然而然到了最里面那座殿宇——外表瞧上去,是最败落,也是位置最不好的一处殿宇。
但,那三晚,西陵夙该都是歇在了此处罢。
在进去之前,她还是轻叩了一下殿门,却是一名瞧上去并不眼生的宫女开了殿门,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那名宫女是谁,恰是先前伺候钦圣夫人的千湄,不曾想,这样一名宫女不仅伺候了这位采女,甚至在采女被废黜至冷宫后,亦跟来了这里,瞧上去,是不寻常的,但,有些事,若一早就洞悉了,那便是再正常不过的。
一如现在,范挽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压抑,只是淡然若水地道:
“给茗姑娘带了些吃食来,还请这位姑娘通传一下。”
说出这句话时,范挽还是稍低了下脸,可,刚刚那一瞬,她瞧清千湄的同时,千湄也该瞧得清楚她。
这样,并不是她所愿的。
毕竟,千湄理该是西陵夙的人,奉了西陵夙的旨意,才会到这里。
但,显见现在的情况,是避无可避的。
果然——
“你——”千湄说出这一字。
却听得殿内有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拿进来罢。”
奕茗坐在椅子上,在冷宫的白天,她最喜欢坐在靠近阳光的地方,哪怕,由于这处殿宇位于最西面,每每到了下午才有些许的阳光投射进来,可,她还是喜欢坐在哪怕只有一丝阳光的地方,那些许光芒照射到她的身上,暖融的感觉是她喜欢的。
而只在刚刚,听到殿宇外传来女子的声音,纵然隔了两年的时间,却是不难听出来是范挽的声音。
源于,不管任何时候,范挽的声音总是那样怯懦。
纵然怯懦,这名女子自入宫后,其实,也开始懂得主动为自个谋取些什么,一如,那次的茶艺献演一般。
思绪甫过,范挽,已然行到殿内,穿着宫女服饰的范挽,在稍稍环顾四周后,只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殿内的窗台旁。
这里的简陋是出乎她意料的,除了椅子之外,连一张像样的几案都没有,靠床榻那边,放着一张不知什么年代的破落几案,上面,却是堆放了杂物。
真是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