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只着了便袍,也没有熏香。
即便没有龙涎香的萦绕,但,这种感觉竟是这样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这样抱着她,她娇嗔地枕在他的臂弯,抬眼望去,是天苍苍,草荫荫的旖旎景致,而绝非是如今的血光燃天。
电光火石的刹那,她记起,上一次有这种熟悉感,是在第一次侍寝那夜,她心疼吐血前的最后印象,所以,那时,她最后跌入的,是他的怀抱。
只是,这一次,依稀间,那旖旎景致的时光里,她柔声唤他:
‘是你说的,你的心给了我哦……’
这句话骤然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这种疼盖过身上所有的痛,是一点点噬咬的绞痛。
而没有容她多去体味这种痛,他拥住她,附在她耳边,低声:
“抱紧朕!”
她的手顺着他的话语伸出,环住他精壮的身体,接着,只觉得他带着她就地一滚,天旋地转间,竟是直坠了下去。
岩石的棱角咯在身上,应该很疼,可,这么翻滚下去,她却是偶然才会觉到一些疼痛。
是他,他护着她,替她承受了滚落中大部分的岩石咯疼。
她闭起眼睛,现下,她再不能为他去挡什么了,因为,他主导着滚落的方向。
而她不知道会滚到何处,哪怕是浆体肆虐的谷底,在这一刻,她都不会怕。
更紧地拥住他,将脸第一次,紧紧熨帖进他的胸怀中。
心,不疼了。
只是,身上某一处地方,却疼得让她再也撑不住。
喉口的腥甜泛上来,她竭力遏制着,思绪终是陷入一片漆黑……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陈设简单的房中,她趴睡在一张榻上,稍稍动了一动身子,背部很疼很疼,她费力地继续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趴在那。
纵然不见他,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她还活着。而她能到这里,他,一定也没有事。
只是,他在哪?
因为,这间屋子,看上去,并不是行宫,也绝对和帝王的行在无关,更像是民间的农舍。
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想侧过脸,去瞧进来的是否是他,却只听到老妇的声音响起:
“夫人,你总算醒了,呵呵,别动,你的背呀受了伤,才给你固定住,这几日,你可是动不得的。”
这一刻,似乎有些失望,淡淡的。
“夫人,来,这呀是我家老头子给你煎熬的一些草药,是我们这的土方子,对这种伤,最是管用。”
“谢谢——他——”她接过老妇递来的草药,想问西陵夙,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听老妇喊她夫人,加上这里该是民间的一处屋子,显然西陵夙带她来时,是瞒了身份,而她并不知道,西陵夙自称的名字,是以,有些迟疑。
因为,她并不习惯称他为夫君。
“夫人是在问你相公去哪了吧?老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相公。你昏迷了足足有两天,你家相公除了陪着我家老头子去采药,每天都守着你。这不,天刚亮,又去前面山上采那种朝颜花。”
相公?
这个词听上去,让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靥。
“他,去了山上?”不知为什么,听到山这个字,她会觉得很怕,毕竟,那场天地色变的红色浆体的涌出,仍那么清晰地在脑海中拂过。
“不要担心,这里啊,没遭殃。老身听你家相公说了,你们是从奎镇逃难来的,也不知怎地,温莲山会爆发红色的岩浆,唉,幸好啊,大部分镇民逃得够快,也幸好,这岩浆没蔓延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否则,可叫我们这把老骨头,怎么办喏。”
“那——”她顿了一顿,太后不知道怎样了,毕竟,避暑行宫就在温莲山畔,但,若是这么问眼前的老妇,显然是不妥的,“他快回来了么?”
“差不多了。瞧这日头,该是快了。赶紧把这药喝了,老身要出去张罗午饭了。”老妇将手上的碗递给她。
农家的碗,不甚讲究,甚至碗边还有一个豁口,但,却一如人一般的朴实,捧着这样的碗盏,宛如,又回到了家乡,家里的味道,莫过就是这样。
她端起碗,很快喝完,由于是山间的草药,真是涩苦,她苦得不由得吐了下舌头,老妇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