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和他之间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可以往每一次,都恪守着演戏的本分,从来不会有这般的逾越。
虽然她和他之间也曾有过亲密接触,甚至于彼时,她是主动的,可这一次,她的身子却十分僵硬,仿似一块木头。
他只俯将脸俯在她的肩胛处,那里,有少女淡淡的馨香,他的手环住她的身子,这样的夜,唯有在她这,他能让心境平和,而她的僵硬终是在他的紧拥下,渐渐松弛下去,他不知道她睡了没有,只知道,这一晚,他会睡得很好,将是这大半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滚出去,哀家不喝!”
关雎宫被火箭殃及较轻,如今修葺一新的偏殿中,太后近乎歇斯底里的斥道,玉泠的手哆嗦地端着一红漆的托盘,里面,盛放着一碗墨黑的汤药。
“太后,这是皇上的吩咐,还请太后早早用完了汤药,咱家也好回去复命。”邓公公尖细的嗓子在殿外响起,没有丝毫的波澜。
西陵夙刻意将对太傅府的审讯延到了太尉凯旋回京——
其一,不啻是为了在朝中多一份绝对支持的势力,而不至于在处置太傅乃至她时,有诸多的磕绊,一并借此,逼她就范。
其二,无疑是让这些许的时间蚕食她意志,在死亡边缘徘徊后,自愿做出舍弃的妥协。
“哀家要见皇上!”太后厉声说出这句话,却只换来邓公公柔柔的一笑:
“皇上眼下已在兰陵宫安置了,奴才可不敢这个时候去惊扰圣驾!”
兰陵宫?!
对啊,今日是蒹葭回宫的第一晚,他就在那歇下了!
蒹葭?
蒹葭!
真真是可笑,她亲自找来的一枚代孕棋子,如今却是真正成了帝王心坎上的人,她本以为,他是借着宠蒹葭,来让她吃味,让她妥协,没有想到,如今的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或者该说,是他刻意让她在这枚棋子回来时,失去一切。
“太后,请早些用汤药吧。”邓公公沉不住气,再催了一次。
不管怎样,今晚的汤药,他必是要让太后喝下,才能回去复命的。
这宫里,哪怕太后这个位置,本该是十分尊崇的,但,如今的太后并不是西陵夙的生母,所以,自然也随着帝王的态度,这位置的尊崇程度相应会起变化。
“太后——”玉泠难受地唤了一声。
“如果太后不用,那奴才只能这么着回去复命了。”邓公公再催了一次。
太后的手紧紧的掐进床沿,这一句复命的意思,她清楚得很,如今,她的命,乃至太傅府的命都操控在西陵夙的手里。
纵然,她不在意太傅府的那些命,可对自个的命,她确是珍视的。
源于,只有真正面临过死亡,才会知道活着的重要。
而在那一天,当西陵夙带她瞧到那张一模一样,连神态语调都像她的女子时,她是觉到威胁的。
因为,这不仅意味着西陵夙能用这名女子替换掉她,更可怕的是,假如借着这女子冒充她,从而在前朝对罪名供认不讳,就此将她除去,都是完全可能的。
毕竟之前,他说过一句话,若有人愿意担下这罪责,风府便能保下。保下风府,无疑保下了风初初,也保下了翔王,在万不得已时,是他会做的抉择。
那一刻,她的眼底定满满都是恐惧,她瞧到他的薄唇扬起,旋即,吩咐那名女子退下。
接着,他给了她一条生路,不止她能生,太傅府都能生的路——
只要说这名女子是隆王培养的死士,目的就是冒充她,传命太傅,使出这谋逆之事来,而真正的她,早被囚禁在一处密室,备受折磨。如此,不止她能生,风府也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