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湄说出这一字。
却听得殿内的有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拿进来罢。”
奕茗坐在椅子上,在冷宫的白天,她最喜欢坐在靠近阳光的地方,哪怕,由于这处殿宇位于最西面,每每到了下午才有些许的阳光投射进来,可,她还是喜欢坐在哪怕只有一丝阳光的地方,那些许光芒照射到她的身上,暖融的感觉是她喜欢的。
而只在刚刚,听到殿宇外传来女子的声音,纵然隔了两年的时间,却是不难听出来是范挽的声音。
源于,不管任何时候,范挽的声音总是那样怯懦。
纵然怯懦,这名女子自入宫后,其实,也开始懂得主动为自个谋取些什么,一如,那次的茶艺献演一般。
思绪甫过,范挽,已然行到殿内,穿着宫女服饰的范挽,在稍稍环顾四周后,只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殿内的窗台旁。
这里的简陋是出乎她意料的,除了椅子之外,连一张像样的几案都没有,靠床榻那边,放着一张不知什么年代的破落几案,上面,却是堆放了杂物。
真是简陋。
而,那名采女就安然地坐在这简陋的环境中,半眯起眼睛,在些许薄凉的阳光下,样子是悠然自得的——宫里最难见的悠然自得。
“放着好了,谢谢你家主子。”奕茗只做没有认出是范挽,语意还是淡淡的。
“是。”范挽的指尖离开那些食盒,却没有立刻离开,近距离地瞧着采女,真的和昔日的钦圣夫人是相似的。
“这点心,要蘸着特制的酱料,才好用呢。”她亲手打开食盒的盖子,只将里面的佳肴一一摆放出来。
只这一摆,奕茗却是瞧到,那食盒里的糕点,竟是做成了枫叶的形状。
枫叶是未晞谷的标志,虽然,是极其常见的一种植物,然,未晞谷的枫叶却是六瓣的样式,正中,则是一未字。
而,眼下,这盒糕点,同样是这种形状,也就是说,范挽莫非是未晞谷的人?
奕茗的目光一紧,如此说来,范挽说要学箫,莫非,不过也是一道部署——
让萧楠正式再次走进她生命的部署。
她抬起眼眸,与范挽的眸光在空气中对接。只这一对视,她的语意悠缓:
“千湄,暂时先退下。”
她的吩咐,千湄自然是遵从的,只退出殿去,复关阖上殿门。
“是,我是为未晞谷办过事。时至今日,也没有必要瞒着了。”
只凭着那糕点的样式,终究是可以挑开说了。
“未晞谷的谷主曾有恩我们范家,祖父应允过,不论何时,只要未晞谷主以枫叶相诏,我们范家无论怎样,都会尽力襄助。所以,彼时,才有了我学箫那一事。为了让你能做我的司寝,在这上面,没少许银子给能说话的人。而当你真成了我的司寝,父亲告诉我,不论如何,是不可以和你去争的,当时,我也不想去争,但,可,在这深宫里,不是不争,就是好的。如果得不到帝君的垂怜,境遇会有多凄惨,没有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这些,父亲不会懂,父亲只知道,还谷主的恩情……”
所谓的恩情,是十一年前,恰逢老家永州瘟疫,当时,她的祖父是永州的知府,见生灵涂炭,心下不忍,恰逢未晞谷前任谷主巡游至此,前任谷主悲天悯人,施医救了永州剩下的子民。从而,祖父主动传下了这一道家训,若未晞谷有事,以枫叶令牌相诏,范氏一族必鼎力襄助。
于是,她不仅因着门庭的关系,必须入宫,入了宫后,还得为他人做嫁衣裳。
包括那一次的茶艺,也是瞒着父亲方去做的。
哪怕,父亲也知道,圣恩对后宫女子的重要,可放在祖父的家训跟前,却都是不被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