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庵堂只是带发修行,为坤国祈福,待本王拉练完士兵,边疆太平之时,希望便是王妃还俗之日。”
这句话缓缓说出,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或者该说,是出乎风念念的意料。
她止了步子,转望向翔王,翔王的目光这一次,没有避开她的,纵然,那里,她的投影是那么小,却,终是在他的眼底,能瞧到她自个的影子。
灰青的衫袍,没有施任何脂粉的她,只这一刻,就着初升的旭日,却是折射出一种光芒来。
这种光芒悉数纳入翔王的眼底,只让他本来蹙紧的眉心渐渐松开,这样的委曲求全之后,他看得清楚,是怎样的疼痛。
若是他的这番话,能留住她些许,那么,他愿意说。
突然间,他不忍多看她的疼痛。
而她的疼痛,早在那日温泉时,就点点滴滴沾染进他的心底。
在他作茧自缚,视而不见的同时,伤她,伤得已然那么深。
这一望,她的心底,却是百转,他说的还俗之日,是否,就是她和他之间全新的开始呢?
抑或是,到了那时,他能放下以前的所有,只是在这之前,需要一段缓冲的时间?
可,他能吗?她,又可以吗?
纵然,在这一刻,觅不得答案,但,她却终是踌躇的。
因为翔王的这句话,踌躇。
踌躇间,翔王收回眸光,师太见风念念并没有再多说一字,既俯低身子,喏声。
“谢王爷。”倒是太傅夫人最先还过神来,她踉跄地走到翔王跟前,福下身去,跟着转望向太傅,“一切都是我当日的错,而今,我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我知道,你也怨过我,为什么对那些侍妾的处置狠辣无情,可,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希冀着夫君的心里只有我。纵然你不过是碍着我父亲的缘故,才不得不娶我,但,我要的,却不仅仅是表面的相敬如宾,所以,会蒙蔽了心,做出这么多事,殃及到念念。其实,我知道,你我的夫妻情分早就尽了,这么多年,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也不是男女情爱。今日在这,就当我和老爷情缘已尽,我没有什么好眷恋的,自愿落发出家,只愿能赎尽昔日的罪孽。”
眼见的女儿的幸福许是有望,她不允许,任何人再去破坏,而会破坏的,就在刚刚,她清明地意识到只有那一人,既然,那一人恨的是她,她就遂了那一人的愿,落发出家,换得女儿的圆满。
毕竟,她这一生,不过是权责交换的牺牲品,因为父亲的缘故,嫁了如今的太傅,可,夫妻间,从来有的,只是相敬如冰。
这样的日子,她争过,斗过,到头来,厌了,倦了。
所有念念的不幸,若能全由她来承受,她愿意从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风念念再想要说些什么,但,从母亲的眼底,她看到的,是不容转圜的绝决,而她亦明白母亲这么做的原因,所谓母女只之情,终是心连着心的,谁都想代对方去承受什么,只是,这一次,是否,又真能承得住呢?
全在那一人的一念间罢……
现在,那一人,端坐在关雎宫中,听着玉泠、喜碧分别带回来两道消息。
第一道,是让她一颗揪着许久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源于,在胥司空于御书房和皇上会谈没有多久,西陵夙便发了一道圣旨到关雎宫,让她代为执行胥贵姬的赐死。
毕竟,如今的她,代执后宫的事务。
第二道,虽然,原本她得悉时,该是开心的,可,真正实现的时候,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慈云庵内,由于翔王的突然出现,风念念只是带发修行,即便,在那之后,太傅夫人选择代替风念念落发出家,该也是忌讳着她的缘故。
虽等于间接遂了愿,可,她却是一丁点,都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心烦意乱地起身,不管怎样,先去仪瀛宫,处置了胥贵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