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能让任何人瞧到。
若让她现在,仍给他诞育子嗣,她做不到。
她更做不到,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后,留在这样一个什么都能利用,随时撕毁允诺的父皇身边。
一念甫过,原来,她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
最不期然的念头,越是代表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纵然,此时不要这个孩子,哪怕没有药物,对她来说都很简单,毕竟,才一个月未成形的孩子,只需用穴位活血法子,便是能轻易地堕去。
但,当这个孩子真实地存在于她的身体里时,她终究知道,自己做不到狠绝。
唯一能做的,就是瞒下去。
这份瞒,意味着哪怕她能克制住所有怀孕的害喜反映,却一定要在身子见形前离开这。
是的,离开!
她不能这样继续天真的希望能等来师父的音讯,天真地以为他会主动放她出宫——毕竟,在胥贵姬一事拨乱反正后,他依旧以她忤逆不驯的罪名,继续囚她在冷宫。
这份孩子,在她最不想要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却也给了她必须离开他的决心……
【冷宫薄凉欢色】45
然,要出宫,必要找到襄助的力量,这层力量,如今能借助的,许是也唯有范挽。
包括,师父的下落不明,范挽的父亲该是在继续查探的,纵然,希望渺茫。
但,千湄必是将她彼时失态,是在范挽吩咐宫女送来那些布料之后发生的,禀明过西陵夙,所以,显然范挽是不可能再让宫女随意进出冷宫了,即便能进,此刻她是被限在了密殿内,再如何,除了千湄和阿爹、阿娘外,怕也是难有其他人能进来。
再者,如今她所想的,与当日应允范挽的,终起了变化。
哪怕,范挽并不会知道彼时她话语背后的意思,可,她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只是,她要出宫,目前能想到,仅是这条路了。
思绪百转,耳边能听到更漏声,这一隅密殿,真正待久了,才发现,并不只是一进,旁边,另有一间小殿,现在,阿爹阿娘就歇在那间小殿,她独自睡在这张床榻上。每晚,千湄都会守在她的床前,该是骇怕她做什么傻事。
今晚,亦如是。
但,却又不尽然。
殿内除了她和千湄外,却是进来了第三个人。
纵使没有听到步子声,但,能听到那一人的呼吸声在这寂廖的殿内传来。
这,非她的听力在黑暗中会变得格外好,而是那呼吸声做不到不平静。
是他?
是他!
她的身子不可遏制的发抖起来,她最怕的时刻,终是在他一步一步的相逼下,到来。
是的,她怕!
怕曾经那些蓄积起来,不因回避而变得稀薄的爱会转成恨,因为,要彻底忘记一个人,除非是做到无爱无恨,可,现在呢?
再怎样压制,压制久了,反使那些恨意一旦,会来得更加决绝。
她不要,不要!
这样,她将永远陷进他给她下的囚牢中,无法自拔。
但,下一秒,她的身子,竟是连发抖都是不能了。
纵不去瞧他,却是能感觉到,他在她的床榻旁坐下,紧跟着,他的手,骤然,紧紧拥住了她。
这,不是第一次,他这么拥住她。
却是第一次,在他拥住的时候,她能通过他拥住她的指尖,清晰地觉到,那里,有着深浓的悲凉传递过来。
那些悲凉是这般的浓厚,只让她在这刹那,失去了所有的思绪。
脑海中一片空白,这片空白使得哪怕他没有点她的穴,她都没有办法去做任何的反抗,仅任由他抱着,同时,不知为什么,她的眼底,不可遏制地会有雾气湮上,迷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