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滞了一下,才摆手:
“本宫无碍。”
话这样说着,我的手上蓦地触到一丝冰冷,她的泪,分明终于再忍不住,一滴一滴溅落了下来,她的唇边浮起更为苍白的笑靥:
“秋凉纨扇,纨的,不过是一季的春末。”
她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步子踉跄的往宫门外走去,早侍立在那边的两名宫女上前搀住她,宫门外,肩辇已然停好。
我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踏上肩辇,骤然,在这春末夏初,会觉到如秋般的森冷。
位列三妃的她,是否,也正映证了红颜未老恩先断的那句话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昭阳正殿出来,她会流泪,但我却知道,方才她的流泪,是因为,秦昭仪的那番话。
沐淑妃,在这宫中,素来比起别宫娘娘都要淡泊于那一份君恩。
可今日的她,让我明白,只要入了宫,成为帝王的女人,谁,都不可能对君恩荣宠,视而不见。
旧人泪(2)
我走回正殿,袭茹从殿内恰好退出:
“外面候着,昭仪娘娘在里面。”她低声道。
内殿,隐隐传来女子清脆的笑,除此之外,其余声音皆遥不可闻。
“我已把香囊交代下去了。”我语音压低,轻声道。
“嗯。”她应了一声,“可有仔细嘱咐相关事宜?”
“照着吩咐叮嘱了各位嬷嬷和秀女。”
“这就好,往年的选秀,是没有这一道的,今年文哲皇后提出,加设女红这一道,因着年年听诗吟词,是有些无新意了。”
这么说时,内殿的笑语倒渐弱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玄忆虽然还是如常般温雅,可,却不召见任何的妃嫔,今日,独独见了秦昭仪,这女子的笑,才是他治愈心底伤痛的暂时良剂吧。
只是,不过是暂时的功效,如此而已。
一盏茶的功夫,秦昭仪款款从殿内走出,她媚眼如丝地盈盈而笑,一步步走往殿外,亦是步步生花的美态。
紫燕正从外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见到秦昭仪,忙俯身行礼:
“奴婢参见秦昭仪,秦昭仪万福金安。”
“免了,这是什么?”
“回娘娘的话,是今年选秀时系于如意下的络子。”
“哦,怪不得本宫瞧着花花绿绿倒是好看,是你打的络子?”
“奴婢手拙,让娘娘见笑了。”
“这个好,宸妃娘娘恰怀了龙嗣,你替本宫打一个攒心梅花络子,本宫正好坠在玉佩下送于她安神。”
“蒙娘娘赞赏,不知娘娘何时要?”
“自然是越快越好。”秦昭仪戴着护甲的手轻扶起紫燕,笑,“可有劳你了。”
“奴婢能为娘娘效力,自是奴婢的荣幸。”
“这小嘴可生得甜,赶明儿,本宫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奴婢拜谢娘娘!”紫燕复又行礼,这一礼明显比刚刚行得更为尽心。
紫燕端着盘子进来,脸上满是喜色。
袭茹上前把托盘接过,道:
“即应了娘娘的差,看今儿个是否能赶出来,也免得误了主子的事。”
“我晓得。”她把托盘递于袭茹,转身,走出内殿。
袭茹轻摇了一下头,我再定睛看时,似乎又纹丝不动的样子。
她转身,把托盘递于我:
“让皇上过下目,若行,我们今晚就得把这些络子分别系到如意下。”
她是掌事宫女,诸如端托盘之类的事,则是其余五名御前宫女份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