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共卧一被,现在的他与方才激狂邪肆的他,判若俩人。我看不适他一直都是。
其实无论景王或者玄忆,我该都是看不适的罢。赢家的男子,心沉若海,曾经我只窥得些许的表面,就已被伤到,若想不被伤,其实,有些时候,看不透倒是好的。
所以,信口诌出这话,心底,陡然一松。
玄忆滞了一下,他的手旋即覆上我抓着帐帷的纤手,隔着帐帷,我仍能感到他手心的温暖,一如往昔。
“女为悦己者容?瞳儿可是怕成了无盐女,朕就纨这把扇呢?”
他的手好暖,虽然保持看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被他握住的刹那,我是幸福的,即便膈了那层?删怔,那些许的幸福,仍一点一点弥漫充盈进我的心底。
“皇上……”我低低唤了一声,一时间,竟不知怎去回他这句看似调侃的话“虽是女儿家的杂症,仍是不能讳疾忌医,朕即传太医替你诊治,你身子好了,才能按时绣好香袭于朕。”
香赣,我的香囊还在景王的袖中,那是我绣给玄忆的,纵是相同的香囊可以再绣第二个、第三个,但,发绣的香裳只能一次,再多就不灵验了。
我相信南越的古老传统,一直都相信,毕竟那是我曾经赖以维系的一种信念他见我迟迟未出声,握住我的手愈紧:
“到底怎么了?让朕瞧瞧!”
说罢,他就要掀那帘子。
“皇上!瞳儿不便,您不能看!”我?“光惚回神,仓促地应话。
只这么一句,他再要掀帘的手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你这样,教朕怎能放心?”
如若我让他瞧了,我又怎能放心呢?柔肠百转间,我明白,这份帝恩在今晚是如何弥足珍贵。
可,我不能握住。
惟有拒绝,景王才能全身而退。
惟有拒绝,我的名节才能得保。
“瞳儿真的没事,皇上,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安置吧,若为了瞳儿的杂症扰了您的心反倒是让瞳儿不安。”
他覆住我的手,随着我这句,骤然松开。
我的手,也在瞬间滑落,连那帐帷都抓不住。
一如,我仿佛永远无法完全抓住任何人的心一样。
心,本是最虚无的,要怎样抓,才能握得牢呢?我并不知道。
景王,伏在锦被下,纹丝不动。
玄忆,立在帐帷外,悄无声息。
我盼着、等着他来,当知道今晚他去了倾霁宫,我心里其实不能做到真的没有任何计较,可,如今,他真的徜,驾亲临,我却不能相见。
这对我,是一种折磨,亦是种煎熬。
造物弄人,入这周朝后宫不纯粹的因,才会有今天的果,但,退一步说,倘若不是当初与景王定下盟约,我又怎可能邂逅这位一统天下的明君呢?
止住所有的念头,我敛拢心神:
“皇上,龙体维安。”
淡淡说出这句话,我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
“好生歇着,既然不愿让朕瞧你,朕也不勉强瞳儿。朕会命太医今晚值守在未央宫,倘还不舒服,务必让太医瞧一下。”
他的声音仍是那么温柔,没有一丁点的愠意,但,他愈是温柔,我的心底就愈发难耐,本松开?限帷的纤手蓦地拽紧了那月白的帐帷,心思百转间,手上的力却都消逝怠尽,掀不起那轻薄的帐帷。
“记得朕的香袁。”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殿外行去。
殿外,星星点点的宫灯,璀灿地照亮他离去的方向。
只那么一灿灿地,突然,就有什么揪住我的心,锐疼的,我必须要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才能平复那种揪疼。
觉到鼻端,有灼热的气息时,我才抬起不知何时低垂的眸子。
对上的,是景王没有温度,墨黑、沉暗的眼神。
“蠡女人。”他说出这三字,语音犀利,嘴角又分明挂着哂笑。
他索来一丝不荀的冠发,因蜷于锦被的缘故,此刻,有些凌乱,几缕碎发拂在他的哞前,只让他的眸内的神情愈发不能辫清。